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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排核廢水入海遭中國譴責 北京的反對合理嗎?


2011年5月10日,工作人員身著防護服在福島核電站工作。
2011年5月10日,工作人員身著防護服在福島核電站工作。

日本8月24日開始將福島核廢水排入太平洋,引發各國關注,中國對此表達譴責,並全面暫停進口原產地為日本的水產品。然而,專家分析,依目前情況,日本的作法是最適當的方式,而中國祭出嚴格禁令,背後考量恐與政治因素有關、而非健康風險。

日本排核廢水入海遭中國譴責 北京的反對合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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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東京電力公司於日本時間8月24日下午1時左右,正式將福島第一核電廠的核處理水排放入太平洋,引起各國高度關注。

綜合媒體報導,首波排海作業會在17天內釋放7,800噸核處理水、今年度將分4批釋放約30座貯存槽的3萬1,200噸。根據計劃,日本至少需耗時30年時間來排放約130萬噸處理過的核廢水。

日本政府決定將核廢水排入海洋的作法已獲得國際機構的背書。自2021年開始評估約兩年後,聯合國核監督機構國際原子能機構(IAEA)上個月初批准了日本排放的計畫,得出的結論是將核廢水排入海洋,對人類和環境的輻射影響“可以忽略不計”。

對此,新西蘭奧克蘭大學物理系副教授大衛.克羅夫切克(David Krofcheck)分析,東京政府的做法“深思熟慮”,因為雖然福島的核廢水含有放射性核種“氚”,但是排入海後的輻射劑量已被證明低於安全標準,且其他的排放方式對人類健康的威脅更高,可以說依目前情況,將核廢水排入海中是最適當的方式。

新西蘭奧克蘭大學物理系副教授大衛.克羅夫切克(David Krofcheck) (照片提供:克羅夫切克)
新西蘭奧克蘭大學物理系副教授大衛.克羅夫切克(David Krofcheck) (照片提供:克羅夫切克)

日本的做法適當嗎?

克羅夫切克告訴美國之音:“考量其他的選項,像是將核處廢水變成水蒸氣、或是放在混凝土中,最終還是會需要蒸發水分,然後空氣中就會含有氚,這是更糟糕的情況,因為民眾會吸入氚。這正是在我自己的家鄉、1970年代三哩島核洩露事故所面臨的問題。沒有人實際儲存過大量液體材料長達100年,所以我認為(日本的)'先進液體處理系統'(ALPS,又譯多核種除去設備)技術,可以清除所有危險的放射性核苷酸。這已被證明運作良好。”

2011年3月,日本爆發東日本大地震,當時福島第一核電廠遭受地震帶來的海嘯侵襲,引發爐心熔毀,而雖然東京電力公司持續對受損反應爐注入冷卻水,但這些水又因接觸到核燃料遭到輻射污染。東京電力公司因此先透過ALPS技術處理這些輻射性廢水,並將處理過的廢水注入儲存水槽。

在開始排放核處理水入海一天後,東京電力公司於8月25日下午召開記者會,宣佈抽樣海水每公升海水的氚濃度,只有不到10貝克,遠低於日本境內每公升水中氚濃度的6萬貝克標準、也僅為世界衛生組織(WHO)國際飲用水氚安全標準1萬貝克約千分之一。

對於日本的最新舉措,台灣成功大學副校長、環境微量毒物研究中心主任李俊璋也與克羅夫切克看法一致,認為雖然目前部分福島核廢水仍存放在儲存水槽,但儲存時間過長也可能出現洩漏風險,且儲存槽預計明年就會爆滿,在考量維護時間和成本將非常可觀的情況下,核廢水排放入海若符合國際標準,可以說是合理的決定,民眾也無須過度恐慌。

台灣成功大學副校長、環境微量毒物研究中心主任李俊璋 (照片提供:李俊璋)
台灣成功大學副校長、環境微量毒物研究中心主任李俊璋 (照片提供:李俊璋)

他對美國之音說:“日本廢水的量其實累積到130萬噸以上,你把它儲存起來,第一個需要廣大的土地,尤其是如果你要做符合標準的這個儲水槽,讓它不會有洩漏污染地下水等等這些的話,它恐怕需要很多的時間去完成,所以我覺得日本他們在自己權衡他們的經濟、環境、政治各方面去做了一個考量評估之後,那他們也認為這樣子的方式是對於海洋的環境影響最小,在國際可以接受的情況下,他們才做的決定。”

中港澳下禁令 日式餐廳業者表達支持

雖然專家相繼對日本的做法表示支持、東京電力公司公佈的最新海水檢測結果也顯示,氚的濃度在安全範圍內,但北京仍強烈反對核廢水排放入海的計畫。

中國外交部發言人汪文斌25日表示,中方已經多次表明,日本政府無視國際社會的強烈反對,“強行啟動福島核污染水排海,公然將核污染風險轉嫁給全世界,這是極其自私自利,極其不負責任的行為”,並在稍早表示,日方應該立即糾正行為,“不要讓福島之水成為日本之恥”。

中國海關總署在8月24日發佈公告,自當日起全面暫停進口原產地為日本的水產品,包含食用水生動物,以“全面防範日本福島核污染水排海對食品安全造成的放射性污染風險,保護中國消費者健康,確保進口食品安全”;此外,香港、澳門政府也相繼宣佈,將於24日禁止日本東京都、福島縣等10個都縣的所有水產品進口。

對於政府禁令,數名中國及香港的日式餐廳業者均表達支持之意。上海“良日本料理店”的馬經理對美國之音表示,自從中國政府於上個月7日宣佈禁止進口日本福島等10個縣都食品後,部分來自日本的海鮮食材因此缺貨,菜單被迫更換,“生意也差了好幾成”,但她仍不認為日本排核廢水入海是正確決策,因此“相信政府、聽政府安排”。

同樣位於上海、在“岩日本料理”擔任資深服務員的余小姐則說,店裡對日本食材的依賴程度一直以來並不高,像金槍魚就是從挪威而非日本進口,所以禁令估計對商家衝擊甚微。不過,談到日本的排核廢水計畫,余小姐對此相當不滿,認為這“影響到全球子孫後代的事情,能不反對嗎?”

在香港“雲海日本料理”擔任經理一職的Jackie則說,受到政府新規影響,部分食材之後將從日本未受禁令影響的都縣進口,除此之外,也會轉向從澳大利亞進口龍蝦、鮑魚等,並推出新的促銷方案,減緩日本排核廢料入海計畫的衝擊。

Jackie說,目前尚不清楚政府禁令將如何影響店內客流量,但8月25日這天的生意“非常冷清”,不過她個人認為港府禁止進口日本部分都縣的水產品的決定並沒有問題,“我想政府正在做正確的事”。

政治因素大於健康風險 微博誤導資訊瘋傳

但台灣成功大學環境微量毒物研究中心主任李俊璋與當地業者想法不同,認為中國與港澳政府的禁令與政治因素較有關係,而非健康風險,因為目前全球不同意日本核廢水排放的國家及地區只有中國跟港澳,表示其他國家認定日本排放計畫的核污染風險可被接受,更何況中國的核電廠也在沿海排放廢水,而不是採取儲存的方式,年排放量甚至比日本還高。

李俊璋說:“各個核電廠都有廢水,現在中國沿岸的所有核電廠都是排到海裡,所以為什麼中國的所有核電廠,它的核廢水要排放而不自己儲存起來,這個一定會有它的環境跟經濟跟政治的問題。世界各國所有核電廠大部分都建在海邊比較多,就是它利用海水來稀釋,然後去做完風險評估之後,就去採取這樣子的方式來排放。”

日本政府表示,核廢水入海釋放的氚含量每年不足22兆貝克,據台媒中央社引述日本經濟產業省數據,這項數據遠不及國際上各核電站的每年氚排放量,像是韓國古裡核電廠年排放量達49兆貝克、美國惡魔谷核電廠(Diablo Canyon)為82兆貝克、中國泰山第3核電廠則為124兆貝克,加拿大布魯斯核電站(Bruce Power)為1090兆貝克等。

然而,在中國強烈譴責日本排放核廢水計畫、並祭出嚴格水產品禁令之際,微博上也瘋傳許多有關日本核廢水的誤導和虛假訊息。

至截稿前,關鍵字標籤“#日本公佈排海啟動瞬間畫面”登上微博熱搜第一,但有網民在附加標籤的貼文稱,雖然按照日本公佈數據沒這麼可怕,但“日本人在核污水這個事上有造假前科,而且不止一次,我們沒理由對他們放心”,還有人稱“下一代的人們還能見到藍色的大海嘛?”,另有網友說,“我承認人類都或多或少對海洋造成點污染什麼的,但是和日本這事能比嗎...你以後得說'日本對不起海洋'”。

東南亞仍開放日水產品進口 或可減緩中國禁令衝擊

相較中國政府及網友對於日本的作法極其擔憂,同樣為日本水產品重要市場的東南亞大部分國家並未有同樣的食安疑慮,截至目前為止均未有禁止日本海鮮進口的相關宣佈,當地日式料理店的生意似乎也未受太多衝擊。

在越南河內的“最佳壽司日本料理”(Saiko Sushi Japanese Cuisine)擔任服務員的Ncan對美國之音表示,目前未曾聽聞這幾天來店裡用餐的民眾,問起日本排放核廢水至海洋的食安問題;在新加坡的“木村壽司”(Sushi Kimura)擔任助理服務人員的Deron也說,現在仍從日本進口海鮮,這幾天上班只有聽到一位來店的客人憂心食安風險,但大部分人相信政府仍開放日本海產品的決定。

此外,一名在泰國曼谷的“繁榮日本餐廳”(Hanei Japanese Restaurant)擔任負責人、因議題敏感而不願透露姓名的餐廳業者對美國之音也說,目前源自日本的食材供應無虞,近期也沒有客人問起日本水產品的問題;在菲律賓奎鬆市的“有明日本料理-托馬斯莫拉托”(Ariake Japanese Cuisine - Tomas Morato)擔任收銀員的Nicole則表示,雖然她個人覺得日本政府的決定“有些自私”,但這幾天的客流量非常高。

東南亞政府對日本水產品的開放態度,或許能夠減緩中國禁令對日本的衝擊。據日本農林水產省統計,雖然今年1至6月日本農林水產品及食品對中國出口額最多,達1,394億日圓(約9.5億美元)、香港位居第二,達1,154億日圓(約7.8億美元),但日本出口到包含越南、新加坡、泰國和菲律賓等東南亞國家的農林水產品的規模也佔有一席之地,分別為第六、第七、第八和第九大市場,4個國家總出口產值達1,002億日圓(約6.8億美元)。

另外,雖然日本出口至中國及香港的水產市場產值龐大,但路透社引述日本東京野村綜合研究所(Nomura Research Institute)經濟學家木內登英(Takahide Kiuchi)的話分析,依去年數據,日本出口水產至中國及香港只佔日本總出口0.17%,即便禁令維持一年,對日本國內生產毛額(GDP)也僅有0.03%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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