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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終報導:同時對抗中俄 美國可不可以?


烏茲別克斯坦撒馬爾罕出席上海合作組織首腦會議期間的習近平和普京。(2022年9月16日)
烏茲別克斯坦撒馬爾罕出席上海合作組織首腦會議期間的習近平和普京。(2022年9月16日)
年終報導:同時對抗中俄 美國可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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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10月,拜登政府出台新《國家安全戰略》和《國防安全戰略》,將中國和俄羅斯視為共同挑戰。同時對抗兩個擁核大國,美國是否有能力?有人建議,美國應該集中精力對抗中國;也有人建議,美國應該在中俄之間進行“反基辛格”戰略,聯俄抗中;但更多的人認為同時對抗中俄,勢在必行,美國別無選擇。

美國應集中精力對抗中國,而非俄羅斯?

12月6日,美國國會共和黨聯邦參議員喬什·霍利(Sen. Josh Hawley, R-MO)致函國務卿安東尼·布林肯(Anthony Blinken)說,鑑於台灣對美國的國家安全更為重要,應把更多武器運往台灣而不是烏克蘭。霍利寫這封信之前,《華爾街日報》報導說,烏克蘭衝突造成了將近190億美元輸台武器訂單的積壓。

來自密蘇里州的共和黨聯邦參議員喬什· 霍利
來自密蘇里州的共和黨聯邦參議員喬什· 霍利

這不是霍利第一次提出美國應減少在歐洲的投入,不僅僅是在軍援烏克蘭上,在歐洲盟國的軍事投入也應當削減,轉而將精力集中在與中國的對抗。

8月3日,美國國會參議院以95票對1票批准瑞典和芬蘭加入北大西洋公約組織,霍利是唯一投下反對票的人。他說,批准兩國加入北約不符合美國的外交政策利益。霍利說,美國承擔不起專注亞洲和歐洲的安全威脅,他還表示,歐洲盟友應該為自己的防務付錢。

霍利說:“我們必須有輕重緩急,必須有所專注,而這意味著我們必須在歐洲少攬事情,以便優先關注美國最緊迫的國家安全利益,那是在亞洲,與中國有關。”他說,美國必須做出“艱難的選擇”,因為美國“不可能同時在兩場大戰中擊敗中國和俄羅斯”。

布林肯12月6日在和與澳大利亞外長黃英賢(Penny Wong)舉行的聯合記者會上對霍利的信函作出了回答。他認為事實恰恰相反。全世界對俄羅斯入侵烏克蘭的反應會對中國“對未來及可能正在思考的事情”產生影響。

“就北約而言,我們正在加強我們自己的自衛能力,以防止侵略蔓延。我認為這一定會對中國對未來及其可能正在思考的事情產生影響。就台灣而言,維護台灣海峽的和平與穩定與我們息息相關。”布林肯說。

聯俄抗中還是聯中抗俄?

霍利不是唯一認為美國“不可能同時在兩場大戰中擊敗中國和俄羅斯”的人。烏克蘭戰爭爆發前,曾有人建議美國用“反基辛格”的做法,即與俄羅斯結盟,共同應對中國。1970年代,基辛格訪華,促成美中建交,共同對抗俄羅斯。美國前國務卿邁克·蓬佩奧(Mike Pompeo)就曾建議,美國應該利用俄羅斯來對抗中國。

在拜登總統上台後的幾個月,甚至在2月24日俄羅斯入侵烏克蘭前不久,也有人建議,美國與俄羅斯保持“穩定和可預測的關係”,以便美國可以更集中力量應對中國。

美國智庫新美國安全中心首席執行官理查德·方丹(Richard Fontaine)11月18日在《外交政策》雜誌上說,這樣的建議在烏克蘭戰爭前就“不現實”,在烏克蘭戰爭後更是“不可想像”。

他寫道:“鑑於俄羅斯的侵略戰爭,對國際行為準則的無視,以及公開表態顛覆歐洲安全秩序,重新對棋盤進行排列組合(聯俄抗中)是不可能的。在可預見的未來,俄羅斯將對美國的利益和理想構成重大威脅。”

方丹這篇文章的題目是“同時應對中俄” ,副標題是“美國必須應戰”。

烏克蘭戰爭爆發後,也有人建議,美國再次重複基辛格的戰略,與中國改善關係,共同應對俄羅斯。但方丹認為,這個策略也行不通。

他表示,默許中國的要求--讓中國有效統治亞洲、停止促進民主和人權、減少美國在印太地區的存在以及讓中國控制台灣和南中國海--是任何美國領導人都不願意為製衡俄羅斯而付出的代價。

中俄對美構成不同挑戰

10月12日,拜登政府發布任內首份《國家安全戰略》,點明中俄對美國構成不同挑戰。根據這份戰略,俄羅斯“對自由和開放的國際體系構成直接威脅”,而中國“是唯一一個既具有重塑國際秩序的意圖,又具有越來越多的經濟、外交、軍事和技術力量來推進這一目標的國家。”

《國家安全戰略》原定2月公佈,由於俄羅斯入侵烏克蘭,戰略的公佈被延期。報告說,未來幾年美國面臨的壓倒性挑戰將是“超越中國並遏制俄羅斯”,同時專注於恢復國內受損的民主。

隨後不久出台的《國防安全戰略》也將中俄列為戰略競爭者和潛在的敵人。報告說,俄羅斯是“迫切威脅”(acute threat),但中國是“步調挑戰”(pacing challenge)。(中國軍力的發展步調成為美國的軍力發展步調的衡量標準,中國軍事現代化的先進程度以及能力範圍是美國需要克服的一種標尺。)

美國斯坦福大學胡佛研究院資深研究員戴雅門(Larry Diamond)在接受美國之音採訪時說,雖然俄羅斯是“大的、直接的”威脅,但中國是美國主要的戰略對手長時間以來已經很明顯,所以,美國必須採取措施應對中國。

美國斯坦福大學胡佛研究所資深研究員戴雅門(Larry Diamond)
美國斯坦福大學胡佛研究所資深研究員戴雅門(Larry Diamond)

“從長遠來看,我們必須組織軍隊、保持警惕、通過軟實力、公共外交、私人外交以及與世界接觸的其他形式,來確保中國不會利用我們的朋友和盟友,不會使用武力或其他的不當影響力來獲得對自然資源的不公平使用權或優勢,或控制海上通道、控制(別國)領土,最重要的不要通過武力解決台灣問題。從長遠來看,中國是美國國家安全、對自由、人權等普世價值的主要威脅。”

他認為美國必須在中國的長期威脅和俄羅斯的短期威脅之間做出某種平衡。

烏克蘭戰爭讓中俄更緊密,美國別無選擇

在烏克蘭戰爭爆發前20天,中俄宣布兩國“友好無上限,合作無禁區”。雖然中國對俄羅斯入侵烏克蘭表示過“疑問”和“擔憂”,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也多次在公開場合表示反對使用和威脅使用核武器,但這些都沒有影響力兩國的合作。事實上,烏克蘭戰爭以來,兩國在軍事、能源、本幣結算等方面的合作越發加深。在聯合國,俄羅斯和中國聯手,共同阻止美國和西方盟友對伊朗和朝鮮的動作。

烏克蘭戰爭以及西方對俄羅斯的製裁大大削減了俄羅斯的軍事和經濟能力,讓俄羅斯更加依附於中國。專家們認為,未來一段時間內,俄羅斯和中國的關係有可能進一步加深。

美國智庫大西洋理事會全球中國中心高級主任大衛·舒爾曼(David Shullman)告訴美國之音:“俄羅斯現在無處可去。中國現在在決定兩國關係未來發展軌跡方面完全處於主導地位。我認為,這種'小伙伴'動態不會損害俄羅斯對中國的價值,反而會增強它。”

喬治華盛頓大學教授薩特(美國之音鐘辰芳拍攝)
喬治華盛頓大學教授薩特(美國之音鐘辰芳拍攝)

美國喬治華盛頓大學國際事務教授羅伯特·薩特(Robert Sutter)告訴美國之音,同時應對來自中俄的挑戰,美國沒有選擇。

“我們別無選擇。自2014年以來,中國人和俄羅斯人,普京和習近平,針對美國的利益,合作得越來越緊密。這已經持續了八年。其實,應該2013年就開始了,從那時起就一直在進行。他們利用了奧巴馬政府的弱點。在特朗普政府時期,他們又抓住了弱點,特朗普對俄羅斯相當軟弱,對中國也搖擺不定。我們現在看到了這一點。這是一個非常密切結合,他們在追求各自的利益。在他們所追求的各種利益中有一個共同點,因為這可以損害美國。2013年以來,就一直這樣了,現在得到了強化。”

在對華關係上,前總統奧巴馬曾多次說過“美國歡迎中國崛起”,並強調“美中關係是21世紀最為重要的雙邊關係”。美中關係是在奧巴馬後期才開始發生改變,華盛頓對中國的警覺大大提高。2017年,特朗普政府的《國家安全戰略》也將中俄列為共同的挑戰,但是,這份戰略並沒有區分兩國的不同。

薩特說,在美國國會,這已經是兩黨的共識:如果中國控制了亞洲,就會產生一個對美國有敵意的亞洲秩序。對美國來說,這是生存危機。從經濟上來說,幾十年來,中國一直在佔著現行秩序的便宜。如果讓中國掌控高科技,那就意味著中國會有更強大的軍隊,就會擊敗美國

美國同時應對中俄

2022年,美國一方面向烏克蘭提供援助,支持他們擊敗俄羅斯,並製裁俄羅斯,另一方面,也在積極應對來自中國的挑戰。

在俄羅斯入侵烏克蘭前三天,由於俄羅斯承認烏克蘭東部的頓涅茨克和盧甘斯克兩個地區獨立, 拜登總統立刻宣布禁止美國人向頓涅茨克和盧甘斯克地區投資,不得與其進行貿易和對其撥款,並警告說如有必要,準備實施更多製裁。

2月24日,就在俄羅斯凌晨對烏克蘭採取軍事行動幾小時之後,拜登公佈了升級版的對俄製裁方案。

在對俄羅斯進行製裁的同時,美國也加大了烏克蘭的支持。美國國會研究服務部(Congressional Research Service)10月21日公佈的研究報告說,自烏克蘭戰爭以來,拜登政府共承諾向烏克蘭提供176億美元的安全援助。這個數字是自2014年俄羅斯吞併克里米亞以來,美國向烏克蘭提供的軍事援助總和的六倍之多,也是烏克蘭每年軍費預算的三倍多。這些援助都是以武器和其他軍事設備方式提供的。

分析人士相信,這樣的援助,加上來自美國盟友的援助,不僅增強了烏克蘭抵禦莫斯科的軍事力量,而且也促成了烏克蘭的一系列強大反攻,使基輔能夠重新奪回在戰爭最初幾個月失去的大部分領土。

除此之外,根據美國國防部的資料,烏克蘭戰爭爆發後,國防部向歐洲另外派駐了2萬人部隊,截至六月底,美國在歐洲的駐軍高達10萬多人,人員來自海、陸、空、海軍陸戰隊以及太空軍。

12月4日,國務卿布林肯說,西方對俄羅斯的製裁讓俄羅斯付出的代價“每天都在增加”。他說,由於美國及其盟友實施貿易管制,俄羅斯無法獲得零部件,也無法通過進口獲得,所以也無法替換在烏克蘭戰場上被摧毀的武器。也因為製裁,俄羅斯的經濟、能源技術、通訊基礎設施、國防和航空航天工業也受到影響。他說:“俄羅斯的負擔一天比一天沉重,推進戰爭的能力越來越弱”。

在應對中國方面,2月4日,就在中俄宣布兩國關係“無上限”的同一天,美國國會眾議院通過《2022年美國競爭法》(America COMPETES Act of 2022);3月28日,美國參議院通過參議院版本的《美國競爭法案》。8月9日,拜登總統將這兩個法案的最終版本《芯片與科學法》簽署為法律。該法案規模高達2800億美元,旨在支持美國的芯片製造業,解決全球供應鏈問題,並反制中國日益增長的影響力。

10月7日美國商務部宣布,限制先進半導體及芯片製造設備出口,以阻止美國的技術用於提升中國的軍事力量。據信這是針對中國的“最強有力”高科技出口禁令。

2022年,在中國極為敏感的台灣問題上,美國採取了新的措施,加強與台灣的聯繫。除了根據長期政策向台灣進行軍售,並例行穿越台灣海峽之外,美國還加強了與台灣的政治聯繫。

美國國會參眾兩院輪番率團訪問台灣。今年迄今為止,已有至少10個國會議員代表團,共計33位民主、共和兩黨參眾議員前往台灣訪問。其中最受矚目的為8月初眾議院議長佩洛西(Nancy Pelosi)的訪問,中國隨後在台灣周邊舉行了大規模報復性的軍事演習。

美國眾議院議長佩洛西八月三日會晤台灣總統蔡英文。
美國眾議院議長佩洛西八月三日會晤台灣總統蔡英文。

另外,美國總統拜登至少四次在公開場合表示,美國會軍事介入台海衝突。與此同時,美國五大軍種,海軍、陸軍、空軍、海軍陸戰隊以及海岸警衛隊都“展開了對印太地區威懾態勢的進一步部署”。

9月14日,美國國會參議院外交關係委員會通過了《2022年台灣政策法案》。這個法案被美議員稱為自1979年中美建交以來“美國對台政策最全面的調整。”

12月8日,美國國會眾議院通過下年度國防開支法案的最終協調文本。新財年的《國防授權法》罕見的大篇幅涵蓋涉及協助台灣發展軍事防衛能力的內容。

中俄聯手讓歐美進一步緊密

在應對來自中俄的威脅時,美國並非孤立。在俄羅斯入侵烏克蘭後,和美國一樣,歐盟、英國、日本、澳大利亞、加拿大、新西蘭等國也同時推出了相關製裁方案。

事實上,俄羅斯入侵烏克蘭以及中國在烏克蘭戰爭以來對俄羅斯的支持也讓美國和歐洲以及亞洲盟友的關係更加緊密。

歐盟對外行動署秘書長斯特凡諾·薩尼諾(Stefano Sannino)12月2日在會晤美國常務副國務卿溫迪·謝爾曼(Wendy Sherman)時說,美歐就回應俄羅斯入侵烏克蘭、處理對華關係及印太地區等問題的戰略前景上“從未如此一致”,並承諾採取進一步的協調行動,“來應對當前的全球挑戰。”

中國和俄羅斯的經濟和軍事實力都非常強大,但新美國安全中心的方丹說,美國及其盟友的聯手實力更強大。2021年,美國及其北約和印太盟國的國防開支加起來是中國和俄羅斯的3.7倍。

除了已有的北約、五眼聯盟、亞洲的條約盟友、七國集團之外,美國還建立了新的盟友和夥伴關係。去年,澳大利亞、英國和美國組成的國防技術共享安排奧庫斯(AUKUS)正在穩步推進;澳大利亞、印度、日本和美國的四方安全對話(QUAD)的作用在2022年也得到進一步的提升。

美國智庫大西洋理事會的舒爾曼認為,美國與盟友和夥伴合作,創造一個環境讓中國決絕,繼續與俄羅斯深化關係可能不符合中國的利益。

華盛頓國防大學國家戰略研究研究員托馬斯·林奇(Thomas F. Lynch III)認為,華盛頓現階段必須要做的是,繼續支持烏克蘭抗擊俄羅斯,威懾俄羅斯使其不要使用核武器,同時,注意防止兩大可能會損害美國戰略利益的事件:第一是俄羅斯迅速崩潰,第二是中國獲得俄羅斯的關鍵資源--技術以及進入某些領土的權限來換取對普京政權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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