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拿大人權團體抵制外國干預 公開調查稱無助抵抗中國干涉

  • 美國之音

人權組織加拿大香港之友(網路截圖)

本週二(2月20日),人權組織加拿大香港之友(Canadian Friends of Hong Kong,CFHK)發佈公開聲明,拒絕參與聯邦政府正在進行的關於外國干涉的公開調查,並呼籲其他人權團體一起抵制該調查。

CFHK說,因為調查委員會授予三名親北京政治人物的特殊地位和權限會將所有被中國政府迫害的團體置於危險之中。

這是幾週來第二個對聯邦政府就外國干預公開調查說「不」的加拿大人權組織。上個月底,維吾爾人權計畫(Uyghur Rights Advocacy Project,URAP)率先宣布退出,原因與CFHK相同。多名民權人士表示,目前加拿大對中國干涉公開調查有明顯的結構缺陷。如果不修改的話,調查會適得其反,不僅無助於抵抗中國干涉,反而會淪為親北京人士的洗白工程,助力中國對華人社區的跨國鎮壓。

目前調查的結構缺陷:「施害者」有權查看受害者機密訊息,受害者要被傳喚審訊

CFHK在聲明中說,三名被加拿大情報局懷疑與中國政府關係密切的加拿大政客,包括國會議員董晗鵬(Han Dong)、安省萬錦市副市長陳國治(Michael Chan)和卑詩省參議員胡元豹(Yuen Pau Woo)都被主持外國干涉調查的霍格(Marie-Josée Hogue)專員批准了證人身分來參與聽證,董陳二人還擁有盤問其他證人和查看機密文件的權限。CFHK認為這種結構設計讓他們對這項調查的客觀和安全性非常擔憂。

CFHK創會者和核心成員李艾薇(Ivy Li)說,遭受中國政府迫害的群體如果在聽證會上作證,其個人資訊就會被親北京的政客看到,哪怕材料經過刪改,但最簡單的名字和標題都會給對方進一步迫害的線索。

致力於用公開資訊揭露中國干涉的OSINT社群在社群媒體上抱怨說,讓跨國鎮壓的受害者將證詞提交給公開調查委員會,等於將他們的個人資訊直接交給了習近平。

李艾薇在不久前與跨國人權組織「香港觀察」(Hong Kong Watch)政策顧問凱瑟琳·梁(Katherine Leung)合寫的一篇文章中稱,霍格專員給親北京人士完全證人權限,相當於在程序上打開了中國政府窺探加拿大機密資訊的方便之門。享有完全證人權限的親北京政客,可以看到提交到公開調查委員會的所有信息,包括加拿大安全專家如何監控外國滲透和影響的內容,每位專家或分析師所使用的方法、聯絡人和資訊來源,以及戰略戰術和推理過程。這些零零碎碎的資訊加在一起將提供一個詳細的戰略地圖,展示加拿大政府、非政府組織、公民團體和個人如何試圖捍衛加拿大的主權和民主制度。

加拿大前駐華外交官、現麥克唐納勞里埃研究所(Macdonald-Laurier Institute)資深研究員查爾斯·伯頓(Charles Burton)也對公開調查當前程序持批評態度。他說,公開調查委員會可以依法傳喚任何證人,包括那些因害怕報復而不願作證的加拿大人,而這些證人也必須如實回答聽證會全權參與者提出的任何問題。這種被迫出庭並做出的回答,很可能會威脅證人自己和中國家人的安全。

URAP執行長穆罕默德·土赫提(Mehmet Tohti)對美國之音說,公正透明的公開調查不應該在中國政府的陰影下實施。但現在的結構中,委員會明顯袒護與北京關係密切的三名政客,卻不給跨國鎮壓的受害者任何保護,呈現出明顯的功能失調。

公開調查可能變成中共假訊息的宣傳平台

CFHK聲明稱,聽證會結構安排出現如此嚴重的失誤,說明整個外國干涉調查委員會對中國對外干涉的策略方法以及華人社區的處境都缺乏了解。

一些觀察家認為,霍格專員與杜魯道總理、總理父親,以及自由黨之間的複雜聯繫,也讓人對霍格專員報告的獨立公正性產生懷疑。

李艾薇和加拿大公民安德魯海恩斯(Andrew Hayes)表示他們經過調查發現霍格專員1987至2014年就職於蒙特利爾的Heenan Blaikie律師事務所,加拿大現任總理特魯多的父親老特魯多(Pierre Elliot Trudeau)1984至2000年也在該律所工作,與霍格律師有大量交集。而自由黨前總理讓·克雷蒂安(Jean Chretien)卸任後也曾入職Heenan Blaikie律所。現任總理特魯多年時一度是Heenan Blaikie律所的客戶,2001年他從溫哥華西點格雷學院(West Point Grey Academy)離職時與學校產生糾紛,專門聘請了Heenan Blaikie的律師代理自己的案子。李艾薇和海恩斯認為,杜魯道父子、前總理克雷蒂安以及他們所屬的加拿大自由黨,因長期秉持「擁抱熊貓」的親中立場而被指控助推了中國影響力在加拿大的擴張。

CFHK指出,胡元豹參議員在過去一年曾多次將旨在反擊外國干涉的外國代理人註冊法與加拿大廢除多年的排華法案相提並論。在一個非公開活動上,胡元豹也專門承諾保護中共統戰組織在加拿大的人員。因此,加拿大的外國干涉公開調查可能會變成一個宣傳中共虛假資訊的平台,由加拿大納稅人買單。

加拿大資深民運人士、民主中國陣線主席盛雪表示,目前公眾調查的運作模式已背離了民眾希望進行公開聽證的初衷,可能會變成掩飾中共幹預的演出,而邀請三名親共政客做證簡直是對遭受中共迫害的群體的挑釁,甚至有助於幫他們洗白嫌疑。這不僅不利於釐清外國幹預的事實,反而為加拿大未來繼續受中共幹預預留了空間。

呼籲所有人權團體抵制公開調查

李艾薇強調,CFHK與維吾爾團體不同的是,CFHK從未申請加入公開調查,所以也不存在忽然退出。只是她觀察到的公開調查的致命缺陷和危險後果,有必要提醒加拿大民眾。

在聲明的最後,CFHK呼籲所有人權團體都加入他們的行動,一起抵制加拿大的外國干涉公開調查,直到三名親中政治人物的聽證資格被取消。

中國戰略風險研究所(China Strategic Risks Institute)董事會成員、中國問題專家麥奎格-約翰斯頓(Margaret McCuaig-Johnston)說,讓民眾對公開調查恢復信任的唯一方式,就是取消三名親中政客的特權資格,讓他們像中國干涉的受害者一樣以證人身分站在法官面前,講述自己那邊的敘事。

美國之音致函加拿大外國干涉調查委員會要求置評,但沒有收到回應。董晗鵬國會議員和陳國治副市長也沒有回覆美國之音的置評要求。

胡元豹參議員在給美國之音的郵件中說:「很不幸,加拿大香港之友竟對自己如此缺乏自信,竟然在公開調查這麼早的階段就選擇了放棄。之前他們為推動公開調查做了大量的倡議活動,但公開調查開始後他們反而拒絕參加。現在看來,他們想要的不是一個'公開'的調查,而是一個按照他們的要求進行的、與他們的結論相同的調查。 我相信調查專員會以安全、公平和尊重的方式進行調查,我鼓勵加拿大香港之友回到談判桌上。”

「啟蒙民眾」比公開調查更重要

多倫多盛雪表示,她所在的民陣曾申請在公開調查上作證但被拒絕,之後他們就放棄了,也沒有按霍格法官的建議加入人權同盟繼續參與聽證。現在,她打算繼續在媒體和社群媒體平台發聲,推動公開調查的大幅調整,以取消胡、董、陳三人的證人資格。如果無法促進變革,她希望目前參與的組織認真思考參與的目的是什麼,以及是否應該考慮退出。她會繼續聯合受中共暴政迫害的社群聯手行動。

加拿大阿爾伯塔省克雷莫納(Cremona)前議員石清(Joseph Shi)是中國干涉加拿大選舉的直接受害者,但他目前並沒有去聽證會作證的打算,因為他沒有被邀請。

出生於中國大陸的石清曾在1989年因政治因素入獄,1997年以難民身分登陸加拿大,2013年當選為阿省克雷莫納村議員,並在2017年和2021年連任。他說,2021年阿省市選期間,兩個行蹤詭秘的亞裔男子開車來到克雷莫納村,戴著口罩和手套,挨家挨戶分發一封抹黑石清的信件,被當地村民發現並拍下了影片。雖然石清在那次選舉中成功連任,但親身遭遇的外來干涉還是讓他震驚。

石清說,對加拿大目前的外國干涉公開調查他沒什麼信心,所以也沒怎麼關注。他說,外國干涉的範圍遠大於目前這場公開調查聚焦的兩次聯邦大選,解決方案也不應該局限於公開調查的結果。無論公開調查的結果如何,他將繼續致力於啟蒙民眾,與媒體溝通,與國會議員溝通,並推動具體的立法來反對中國干涉,例如外國代理人註冊法。

維吾爾人權計畫執行總監土赫提也說,URAP退出了聽證,但在這之前他們已提交大量的資料、證據和政策建議,這些都會被調查委員會看到,希望能起一些作用。同時,他們會繼續與媒體和公民社會密切合作,以增加民眾對中國干涉的認識,逐漸改變民意並迫使政府修改政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