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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盟-中國安全熱線能否讓南中國海趨於平靜?


2020年1月9日印度尼西亞總統維多多視察南中國海附近印度尼西亞納土納的一個軍事基地。
2020年1月9日印度尼西亞總統維多多視察南中國海附近印度尼西亞納土納的一個軍事基地。

印尼官員在“南中國海行為準則”首輪談判落幕後表示,東盟和中國可望在今年舉行安全熱線演練,防止南中國海衝突升溫。然而,觀察人士對於此舉是否能有效緩解雙方的海上主權爭端看法不一,熱線能否實質推進“南中國海行為準則”磋商,也有待觀察。

東盟-中國安全熱線能否讓南中國海趨於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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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度尼西亞外交部東盟合作主任蘇約迪普羅(Sidharto R. Suryodipuro)對《日經亞洲》說:“南中國海的事故管理是很重要的...我們今年可以做的是關於熱線的演練。”

這是東盟和中國上週在印尼首都雅加達就“南中國海行為準則”舉行多場工作組會議和各級官方會議後所傳出的最新消息。蘇約迪普羅稍早表示,談判持續取得進展,東盟和中國均承諾加強協商,但他並未對外透露會議議程。

東盟和中國早在數年前就已針對設立熱線進行討論,確保一旦南中國海出現衝突,能讓各國藉由這條緊急線路進行通話。雖然這項最新計劃,可望能讓東盟與中國的電話溝通機制獲得進一步的落實,但觀察人士對於這是否能有效緩解南中國海的情勢,看法並不一致。

中國依據其在南中國海的“九段線”主張,宣稱對南中國海幾乎所有海域擁有主權,不過,此片海域的主權聲索國還包含越南、菲律賓、馬來西亞、台灣、文萊及印尼,使得南中國海近年來爭議不斷。

熱線能否緩解南中國海衝突?

菲律賓大學法學院海事和海洋法研究所教授巴通巴寇 (照片提供: 巴通巴寇)
菲律賓大學法學院海事和海洋法研究所教授巴通巴寇 (照片提供: 巴通巴寇)

菲律賓大學法學院海事和海洋法研究所教授巴通巴寇(Jay L. Batongbacal)告訴美國之音:“我對此持抱持非常懷疑的態度,因為這些所謂的熱線,一直都是幾十年來被反覆提出作為談判和協議的主題,事實上,中國和菲律賓早在2017年,就已開通雙方海岸警衛隊之間的熱線,當時外界也期待這能避免事故發生,但從我們的經驗來看,情況並非如此。”

“即便像是美國也有一條與中國的熱線,但看看先前‘氣球事件’發生了什麼事。熱線並無用處,根據美國說法,(中國那端)沒有人接聽電話。有鑑於這些所謂熱線的所有先前的經驗,我不認為這項計劃足以緩解衝突。”

近期馬尼拉和北京的海上緊張關係升溫。菲國稍早表示在其一座島嶼附近,發現約40多艘中國軍艦,稱此已“公然侵犯菲國的領土完整”。今年2月初,馬尼拉還指控中國海警船在南中國海對一艘菲律賓巡邏艇使用軍用級激光,促使菲國總統小馬科斯(Ferdinand Marcos Jr.)為此召見中國駐菲大使黃溪連,對激光行為表達“嚴重關切”。

印尼加查馬達大學(UGM)的南中國海專家阿薩納(I Made Andi Arsana)也於本月中旬對雅加達郵報表示,南中國海熱線機制等現有安全措施還有許多不足之處,可能導致各方對於衝突的回應被迫延遲,他說:“我認為在任何真正的緊急情況之下,熱線機制解釋(事件)的速度都不夠快。必須要嚴格簡化流程。”

中國南海研究院海洋法律與政策研究所副所長及副研究員丁鐸 (照片提供: 丁鐸)
中國南海研究院海洋法律與政策研究所副所長及副研究員丁鐸 (照片提供: 丁鐸)

不過,中國南海研究院海洋法律與政策研究所副所長及副研究員丁鐸,則抱持相對樂觀的態度。丁鐸表示,以中菲的南中國海衝突為例,雖然兩國數年前就建立的熱線未能大幅減少海上爭端,但若未開通熱線,溝通平台將更為有限,雙方誤判的情況恐怕更多;此外,兩國先前發生的激光照射事件,也是因新建立的磋商機制而有所降溫。由此可見,東盟和中國開通熱線及進行相關演練,以保持溝通管道暢通,有其必要。

丁鐸告訴美國之音:“中國和東盟進行熱線演練,它還是有一定的積極意義的,因為大家畢竟是坐下來談,(能)消除誤解,增進互信,如果你連基本的互信都沒有,誤解(就會)越來越多。”

“而且就從中菲之間建立海上直接磋商機制來看,就針對前段時間所謂的激光雷達事件,它確實是發揮了作用。前段時間,菲律賓海警(說),他會把更多的這種海上突發的情況,直接向媒體公開、公佈,那麼前兩天,菲國海警官員又表示,他不會擅自公佈這種海上實景的信息,他沒有這種權限。所以說從這意見反覆的這種變化來看,其實也是中菲溝通機制在發揮作用。”

熱線能推進“南中國海行為準則”磋商嗎?

此外,丁鐸還看好南中國海的安全熱線演習,能進一步推進目前尚未取得重大進展的“南中國海行為準則”(COC)磋商。

丁鐸說:“這個‘準則’,不僅僅局限在文本內容本身,內外包括海上都會有一些配合性的舉措,這樣才會更快地推動談判桌上的進程,就是說,不能只是針對文本來坐下來談,還是要有一些實際性的舉措來配合推動。如果是中國和東盟國家,除了這種類似海上安全熱線的演習之外,能在更多的海上安全、低敏感領域的合作,有一些實質性的進展,都會有助於‘南海(南中國海)行為準則’的磋商進程的加快。”

為了促進南中國海的區域和平與穩定,2002年,中國和東盟十國已達成不具約束力的“南中國海各方行為宣言”(DOC),並為推進和落實宣言,於2017年啟動“南中國海行為準則”的文本內容磋商,但至今進展牛步。

不過,菲律賓大學的巴通巴寇則與丁鐸看法不同,認為目前中國和東盟仍無法就“南中國海行為準則”取得共識、也尚未確認案文細節,因此即便舉行熱線演習,恐怕也難以加速雙方對這項準則的談判進程。

巴通巴寇說:“‘南中國海行為準則’仍在談判中,所以還沒有確定的協議。 因此,有關這條所謂的熱線的任何演習,顯然應與該行為準則、(相關)談判和活動分開來看。”

東盟借小多邊主義抗衡中國威脅?

對於“南中國海行為準則”的冗長協商、以及南中國海的多年衝突未解,新加坡智庫“東南亞研究所”(ISEAS)於3月8日發表一篇分析性文章,認為東盟可能可以藉由類似“小多邊主義”(minilateralism)的方式,解決這項極具挑戰性的爭議。

“東南亞研究所”的林喬安(音譯,Joanne Lin)和李勞拉(音譯,Laura Lee)在這篇題為“東盟的小多邊合作可能有助於克服多邊主義挑戰”(Minilateral Cooperation in ASEAN May Help it Overcome Challenges in Multilateralism)的文章中指出,印尼海事安全局(BAKAMLA)曾於2021年邀請文萊、馬來西亞、菲律賓、新加坡和越南,就與南中國海有關的事務上“提出一種協調一致的方法”,應對中國在此片海域的強硬態度;另外,菲律賓參議員艾美‧馬科斯(Maria Imelda Marcos)去年9月也曾提議,可僅針對南中國海的主權聲索國製定行為準則,而非包含東盟所有十國。

林喬安和李勞拉認為,就“南中國海行為準則”而言,雖然主權聲索國達成一致立場後,還是必須尋求和非主權聲索國的共識,但有鑑於不斷變化的地緣政治發展,東盟需要探索新的合作方式。

美國太平洋論壇WSD-Handa非駐地研究員、越南胡志明市國家大學人文與社會科學大學國際關係講師及台灣世代智庫研究員黃心光 (照片提供: 黃心光)
美國太平洋論壇WSD-Handa非駐地研究員、越南胡志明市國家大學人文與社會科學大學國際關係講師及台灣世代智庫研究員黃心光 (照片提供: 黃心光)

對此,越南胡志明市國家大學人文與社會科學大學國際關係講師黃心光(Huynh Tam Sang) 表示,小多邊主義側重於應對較為具體而非廣泛的議題,因此比起多邊架構,實行這項主義的組織能更快做出決定,這項特性確實可能對於東盟的海洋及安全合作,或是南中國海潛在衝突的預防上,帶來實質成效。

印尼艾哈邁德雅尼將軍大學國際關係副教授尤哈尼斯 (照片提供:哈尼斯)
印尼艾哈邁德雅尼將軍大學國際關係副教授尤哈尼斯 (照片提供:哈尼斯)

黃心光告訴美國之音:“我認為小多邊主義確實潛力無窮,東盟有文萊、菲律賓、馬來西亞、越南等南中國海(島嶼)的主權聲索國,而像印尼和新加坡,雖然不是南中國海(島嶼)的主權聲索國,但他們在推廣航行自由、和有關該區域的和平和安全方面有著相同看法。因此我認為,透過菲律賓與越南、馬來西亞、印尼和新加坡,他們可以共同努力建立影響力,在南中國海上應對中國威脅。如果他們認真看待此事,他們應該提出一些更具體的倡議。”

然而,印尼艾哈邁德雅尼將軍大學(Jenderal Achmad Yani University)國際關係副教授尤哈尼斯(Yohanes Sulaiman) 認為,東盟短期內可能得以藉由小多邊主義,在南中國海上共同對抗中國的擴張行徑,但若長期維持這種合作方式,東盟的團結一致性恐遭外界質疑。

尤哈尼斯告訴美國之音:“如果包含馬來西亞、印尼、菲律賓和越南等少數直接(在南中國海)受到(中國)威脅的國家進行小多邊主義合作,他們可能能進行更強烈的反擊,更容易採取行動,比起召集所有的東盟國家進行合作,像是包含老撾、柬埔寨等不想給中國製造麻煩的國家,前者可望(對南中國海局勢)帶來更多變化。不過於此同時,這似乎也像在質疑東盟本身。從長遠來看,我也不認為中國會接受這種解決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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