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揭露中國活摘器官、器官交易為主題的紀錄片《國有器官》在台灣上映後,相關部門接獲二三十起恐嚇威脅,要求取消播映,甚至以引爆炸彈相要挾。經刑偵機構研判,部份恐嚇電子郵件來自中國。受恐嚇的公民團體批評中國試圖打壓台灣的言論自由。這顯然已踩到台灣人的紅線,因此堅持繼續放映。
台灣於10月1日開始上映《國有器官》,內容呈現中國非法人體器官移植謀利案件,旨在喚起社會對中國威脅與人權的重視。然而主管機關及播映單位卻接連遭受境外威脅,國安專家指出,威脅者一改過去“階段性釋出”的手法,改採短時間內全面覆蓋,恫嚇操作手法粗糙,顯示出中國“頭尾不能相顧”,反而引起台灣民眾的注意。
根據台灣國安局的報告,台灣影城、政府、國會、學校及媒體等單位,截至11月22日已接獲28件恐嚇案件。台灣警政署刑事局調閱恐嚇電郵來源IP位置,包含法國、波蘭、美國和中國,其中1件確定來自中國,研判結果顯示,嫌犯透過18個國家的虛擬私人網路(VPN)跳板程序寄送恐嚇電郵。
對此,美國之音記者向刑事局進一步了解,刑事局表示無法說明偵查進度細節,但公開新聞稿指出犯罪手法以多個不同電子郵件身分,宣稱已放置炸彈爆裂物或準備射殺,向多地區電影院寄恐嚇信。
而台灣國安局副局長張元斌11月27日至立法院報告時指出,「中共對台長臂管轄屬多維度統戰作為,冀圖透由滲透、威脅及操控等手段,削弱台灣主體性。」持續在政經社文等層面對台干預。
台灣影廳接獲恐嚇仍堅持放映
事實上,《國有器官》將與於12月1日在台灣離島澎湖舉行特映會,包含放映活動,以及前導和映後專題講座,主辦單位公民團體“澎湖綠色新政”卻在11月陸續接獲不明恐嚇訊息威脅,要求取消播映。
根據“澎湖綠色新政”提供的恐嚇訊息,內容包含“槍枝準備完畢,膽敢放映國有器官,我們會射殺安保人員,然後闖入影廳射殺所有人”;以及“已經混合塑化劑和氯酸鉀製作了多顆塑膠炸彈,已賄賂影城工作人員”威脅放映開始將引爆,將影城炸成廢墟。
對此,“澎湖綠色新政”第一時間跟警方通報,發起人冼義哲接受美國之音採訪時指出,承辦窗口收到恐嚇訊息第一時間十分擔心,但經過團隊討論後決定如期舉行活動,並與治安單位合作採取相應措施確保安全。
冼義哲表示堅持放映的原因,一是澎湖比台灣其他戲院放映日期更晚,其他單位同樣遭遇類似的恐嚇事件,恐嚇者並未採取實際行動。
更重要的是,集權體制慣用的方式就是使人心生恐懼,進而自我言論審查,不敢自由表達。冼義哲強調若集權體制意識到恐嚇手段可有效箝制台灣言論,未來就會更頻繁使用,因此需用行動讓中國明白,威嚇對民主自由的台灣無效,“台灣不會因此被勒死”。
冼義哲直言威嚇訊息有很清晰的符號能夠辨認出來自中國對台灣的施壓,首先是訊息內容有很多台灣不會使用的字詞和語法,使用「牆內」的慣用語言。
另外,《國有器官》是以真實調查和證據揭露中國強摘器官的事實,冼義哲認為用恐嚇手段恰好映射出中國對於惡行被揭發、被知悉的恐懼,更不希望被談論,即使中國活摘器官發展成熟的產業鏈已經是人盡皆知的秘密,官方仍企圖在「牆內」管控言論。
冼義哲告訴美國之音:“如果中國今天沒有心虛,他們大可以用很多方式來駁斥,說這部紀錄片不實,他們可以提出相應的佐證。但是他們選擇的方式卻是摀嘴,不讓大家討論,那這個動作其實就很明顯地這是做賊心虛的狀態,只想要掩蓋,他不想要去澄清或解釋,因為事實上他也知道自己的惡行無從辯駁了。”
而台灣觀眾對《國有器官》的反應也值得關注,冼義哲表示在「澎湖綠色新政」釋出被恐嚇消息的當天,特映會的票全數售光,等同於表達台灣人民無懼的態度。
隨著台灣各地戲院堅持放映且觀眾堅定支持觀影後,中國的恐嚇不攻自破。冼義哲認為“中宣部搞砸了”,威嚇手段反倒替這部紀錄片做了很好的宣傳,促使台灣人意識到重要議題並揭發惡行。
維權人士:中國非法割取器官普及
另一方面,位於洛杉磯的中國維權人士界立建11月3日在美國加州發起抗議中國活摘器官集會行動。除了以行動劇呈現警察和醫護工作者成為賺取非法器官移植經濟利益的工具,也現場電話連線北京市公安局和北京301解放軍醫院,凸顯中國官方對抓捕宗教異議人士的積極。
界立建接受美國之音訪問時指出,中國城市的非法割取器官非常普及,且有團體組織,尤其特定宗教信仰者、異議人士、高教精英學生時常無故消失,都被質疑與器官交易有關聯。
曾遭中國政府監禁在深圳精神病院兩個月的界立建以親身經歷表示,許多健康年輕者在體檢後消失,醫護人員則以「轉移院所治療或家屬接回」解釋。而一般民眾閱讀就學和各行業工作體檢,普遍會額外抽血、驗尿或電腦斷層掃描,都可能用做器官化驗和移植庫供體匹配。
界立建也曾在深圳和東莞參與非政府組織派發食物給弱勢群體,親眼見證許多殘障人士的小孩、基層勞工或流浪漢遭割取器官,因感染死亡者更不在少數。他強調,華人器官移植率大幅成長,器官來源不明是最大問題,包含眼角膜、肝臟、腎臟移植手術翻倍,成為全球公認“器官移植不用等待”的首選地。
針對台灣因《國有器官》上映而遭威脅,界立建表示,大批量的恐嚇訊息並非單獨個別行為,屬於有組織性、規模性的網路攻擊,可判斷是中國政府主導行為。且若非官方默許的恐怖言論,中國不容許存在會對國安造成傷害的威脅。
界立建對美國之音說:“大陸器官割取蠻普及(中國)每一個角落的,當然不希望台灣人有更深地這種了解,會打破他們這種對中共這麼一種好感,從而更加威脅了這個中國政府,這個中共是害怕的。”
界立建也提醒,炸彈威脅是中國政府在試水溫,試探台灣政府和人民的反應,如果成功使台灣人害怕,下次反中國政府活動、候選人選舉都會用類似方式威脅放棄投票,且手段會更兇殘惡劣。
他分享一名台灣觀眾表示“人生第一次冒著生命危險看電影”,體現台灣不受野蠻黑暗威脅而妥協,中國越打壓、越襯托台灣人民主自由制度的可貴。
國安專家:中國恫嚇“甚麼都打,但甚麼都沒打到”
位於台北的台灣國防安全研究院網路安全所副研究員曾怡碩指出,這波恐嚇電郵IP位置經過變換,需要組織性和協同行動,加上電影議題敏感,常年遭中共組織性打壓,不排除背後有官方力量系統性推動網路威脅。
曾怡碩表示,恫嚇是中國慣性的常見作為,以往海外僑社在當地國沒有違法,不用通過跨國司法合作的長臂管轄,中國會採用脅迫手法,長期遭受壓迫的海外群體十分熟悉此樣態。
曾怡碩指出中國想在台灣形成寒蟬效應,既向電影受訪者施壓,使人不敢出面揭露事實;也恫嚇片商,使其不敢發片。
中國過去採用詆毀特定宗教團體說謊造謠,以辯駁澄清的方式進行事實查核;但曾怡碩認為這次恐嚇行動跨越台灣,包括核准電影的公部門,和播映宣傳的廠商私部門,中國變成加害者全面性恫嚇,如同“耍流氓”行徑。
曾怡碩告訴美國之音:“我台灣甚麼樣的片都可以上映,那你現在侵門踏戶,如果這背後是中共發動,這也踩到我們官方的紅線了。他們(中國)以前會比較精準地打擊,現在變成全面地打擊,這是在操作上比較失誤的地方,反作用是會喚醒整個社會的警覺。欲蓋彌彰。”
曾怡碩也強調,台灣強調全社會防衛韌性下,中國恫嚇正好成為民眾“心理防衛”的標準教材。台灣政府與國安單位適度揭發,喚起台灣民眾對非法器官移植議題的認知,並警覺境外勢力試圖扼殺台灣的言論與創作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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