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岸角逐CPTPP 日本居關鍵角色

資料照:“跨太平洋夥伴全面進步協定”(CPTPP)各方代表舉行聯合記者會。 (2019年1月19日)

台灣和中國去年9月雙雙遞件申請加入“跨太平洋夥伴全面進步協定”(CPTPP),正式向這個人口規模近5億、GDP總額超過11萬億美元的區域經濟組織叩關。 CPTPP於2月18日召開資深官員會議,並討論部分經濟體的入會申請案。分析人士指出,日本肯定會支持台灣入會,而目前看來很難達到入會標準的中國將如何策動友好國家力挺,又將如何杯葛台灣的入會案,則是另一個觀察重點。

中國在去年9月16日申請加入CPTPP,而台灣也隨即在9月22日宣布申請加入。根據規定,CPTPP執委會收到申請書後,經會員國開會決定是否啟動入會程序;若各會員國達成共識,則成立入會工作小組與申請國進行談判。

CPTPP2月18日召開資深官員會議,今年的輪值主席國新加坡貿工部於會後發布新聞資料指出,成員國針對各 “經濟體”的申請案交換意見,並重申有意加入者都必須符合CPTPP的高標準。

新加坡的新聞稿使用“經濟體”字眼,可能和台灣的入會案有關,因為台灣歷來參與國際組織都無法以“國家”名義,只能以“經濟體”的模式爭取“有意義的參與”。台灣這次也是比照加入世界貿易組織(WTO)所使用的“台澎金馬特別關稅領域”名稱,來申請加入CPTPP。

對此,分析人士指出,在中國的強力打壓之下,台灣參與國際組織大不易,必須靠理念相近夥伴國家的大力支持。 CPTPP體系中,日本居主導地位,而且對台灣友善,應是台灣的“主要保證人”(main Sponsor)。

日本是台灣的主要保證人

台灣中華經濟研究院WTO及RTA中心副執行長李淳(照片提供: 李淳)

位於台北的中華經濟研究院WTO及RTA中心副執行長李淳在接受美國之音採訪時表示,台灣還未加入CPTPP,目前對所有正式會議的舉辦時間、地點和討論內容都無從掌握,只能靠CPTPP內的“主要保證人”通風報信,甚至在各會議中為台灣發聲。他說,不獨台灣,每個入會申請國都得靠這類保證國來協助入會。以目前申請進度領先的英國來說,日本與澳大利亞就是其“主要保證人”。

李淳說:“每一個新申 請國都需要一個‘main Sponsor’(主要保證人)在CPTPP裡面。目前為止,唯一積極正面,而且多次表達歡迎或支持台灣的就是日本,這是為什麼日本的態度立場很重要。對台灣來說,如果連我們的‘main Sponsor’都有所猶豫的話,後續進展當然就會充滿變數。”

台灣在去年9月22日遞件申請加入CPTPP,時任日本外務大臣茂木敏充隔天即明確表示,台灣與日本共享自由、民主、人權、法治等核心價值,且有緊密經貿關係,是極為重要的伙伴,歡迎台灣提出申請加入CPTPP。日本首相岸田文雄去年12月在參議院答詢時也說,對於台灣申請加入CPTPP表示歡迎,但對中國的入會案則抱持審慎態度。

福島食品解禁 日本挺台更給力

位於台北的當代日本研究學會第一副會長陳文甲 (照片提供: 陳文甲)

位於台北的當代日本研究學會第一副會長陳文甲對美國之音表示,過去台日關係間最大的阻礙,就是台灣以核災為由,禁止輸入日本福島周邊五縣市的食品,這讓日本對於台灣的入會案仍帶有一絲疑慮。不過,台灣政府已於2月初宣布放寬來自福島地區食品的限制,並將於2月下旬正式解除這長達10年的禁令後,日本支持台灣加入CPTPP的立場將更為堅定。

陳文甲說:“台灣之前在CPTPP不能叩關的原因是福島食品(沒辦法)開放,日本說這違反所謂的自由貿易協定的精神;現在開放了,一下子就輕舟已過萬重山,看到(入會)曙光。”

李淳也說,台灣解除福島食品的進口管制,等於拔掉了台日關係最大的一根刺,也讓日本可以毫無保留地支持台灣。他推測,可能是日本提前知會台灣有關CPTPP本週的入會案討論議程,因此讓台灣提早公告福島食品的解禁,以進一步合理化日本在會上力挺台灣的立場。

位於日本千葉市的日本貿易振興機構亞洲經濟研究所主任調查員佐藤幸人(Sato Yukihito)

位於日本千葉市的日本貿易振興機構亞洲經濟研究所主任調查員佐藤幸人(Sato Yukihito)以中文回覆美國之音的電子郵件時也表示,台灣對福島五縣市食品的解禁是重大突破,讓日本可以毫無懸念力挺台灣。他還說,台灣已符合CPTPP大部分的條件,其餘門檻問題也應能解決和滿足。而且台灣與日本及其他會員國間的貿易量不低,因此,日本會凸顯台灣入會對CPTPP發展的有利處,努力說服其他會員國。

共識決的挑戰與機會

CPTPP入會審查採“共識決”,新申請國必須獲得全體成員國無異議的一致支持。換言之,只要有任何一國提出異議,入會案即被否決,這對於國際處境極度艱辛的台灣來說確實是一大挑戰。

李淳認為,共識決確實讓台灣的入會案充滿變數,但樂觀以待,只要沒有任何會員明確反對台灣入會就算是成功了。

李淳說:“在共識決情況下,中小型國家或者是本身不想拿立場,想要看風向,看主導國家(態度),它可以不需要正面站出(來)或說顯現出明確立場。它可以(說),這是大家的共識,所以我也沒有特別理由反對,也就是說,它不需要去支持台灣,只要它不去反對台灣的工作小組成立的案子。”

陳文甲則分析,兩岸都遞件申請加入CPTPP,未來可能會出現三種情況。一是北京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也就是,中國若被拒,將不惜代價策動其友好國家反對台灣加入。二是基於中國對台灣高科技產品仍具有高度依賴性,最後循WTO模式,讓兩岸一前一後同時入會;但也有可能中國比台灣早一步入會,屆時北京以CPTPP會員國身分提出異議,台灣就別想入會了。

陳文甲說:“這個部分可能透過外交的談判來取得妥協,妥協的結果我看兩岸應該都會加入,只是前後幾天的加入(差別)而已。你說,如果今天中國沒加入、台灣加入,我覺得也不夠現實,要麼就兩岸一起加入,要麼兩個就沒加入。”

誰會是中國的暗樁?

接受美國之音採訪的分析人士都同意,日本絕對會力挺台灣到底。但目前國際社會在漸漸趨向兩極對抗的氛圍下,中國又能獲得哪些會員國的支持,也將是觀察重點。

陳文甲說,秘魯與中國在2020年的貿易往來高達207億美元,是台秘雙邊貿易的50倍,而且秘魯已加入中國的一帶一路,應很容易受到中國影響。

李淳分析,根據北京官方的盤算,至少新加坡、馬來西亞、墨西哥和智利都支持中國入會,不過,馬來西亞與智利的入會案還未在國內獲得批准,只能算是CPTPP締約國,還不具備否決其他入會案的會員資格,換言之,墨西哥跟新加坡可望成為中國的“主要保證人”。

佐藤幸人則說,日本非常關注中國是否會利用新加玻、秘魯、新西蘭等友好國家營造對其有利的條件,因為他認為,中國目前幾乎達不到CPTPP的高品質標準。因此,中國可能試圖透過友好國改變標準並阻止台灣入會。

但佐藤幸人對中國真正的入會動機有所質疑。他問:“中國是真的希望加入CPTPP嗎?還是在加盟國之間製造混亂及分裂就好?或是想要向加盟國提醒“一個中國”原則?……日本方面絕對反對降低CPTPP的品質,同時,也主張應該歡迎像台灣(這種)符合標準(的)國家加入CPTPP。”

日本東京大學東洋文化研究所助理教授 黃偉修 (照片提供:黃偉修)

日本東京大學東洋文化研究所助理教授黃偉修在接受美國之音採訪時指出,CPTPP的入會標準非常高,目前看來,中國很難達標,因此很可能轉而施壓友好國家,力阻台灣入會。

黃偉修認為,台灣加入CPTPP的難度也很高,但在努力達標的過程中,透過日本的催化,至少可以深化與其他會員國的經貿往來。

黃偉修說:“日本可以透過CPTPP平台來協助台灣跟其他的會員國 有更進一步加深關係的機會。日本跟台灣在經貿合作上面本來就已經非常地緊密,即使最後台灣沒有辦法加入,說不定台灣跟日本或者是其他國家之間有機會透過談判,可以達成類似FTA(自由貿易協議),更深化經濟的合作架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