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習會分析:表面關係老調重彈 深層分歧持續

美國總統拜登與中國領導人習近平在加州費羅麗舉行雙邊會談。 (2023年11月15日)

美國總統拜登與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於美國時間11月15日舉行峰會,兩人在長達4多小時的會晤中就雙方恢復高層軍事交流以及遏制芬太尼生產取得進展,並對台海 安全等議題各自表達立場。 分析人士認為,這次見面符合拜習兩人當前的需求,至少能讓美中關係“止跌回穩”,維持鬥而不破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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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習會分析:表面關係老調重彈 深層分歧持續

拜登與習近平的會晤,在三藩市鄉間別墅“費羅麗莊園”(Filoli Estate)」舉行,在開放媒體拍攝的開場白中,拜登提及這是兩人自2022年巴厘島G20(20國集團高峰會)期間會晤以來,時隔一年又一天再會。

拜登指出,雖然一年來美中高層針對兩國及世界重大議題進行過重要討論,但元首之間面對面的討論仍無可取代,因為要確保彼此間不會有誤會或誤解至關重要。 他並強調美中之間必須負責任地管理競爭,以確保不會因競爭而脫軌,演變成衝突。

習近平則說,五十多年來中美關係從來不是一帆風順,但是“這麼兩個大國,不打交道是不行的,想改變對方也是不切實際的”。 他說大國競爭解決不了兩國與世界面臨的問題,並以他一貫的口吻重申,“這個地球容得下中美兩國”。

拜習並肩散步 中國網友叫好

正式會談之外,拜習兩人還在餐後安排了一段時間到莊園散步閒聊。 中國官媒拍下他們比肩而行的畫面,很快在微博上被大量轉載。 不少網友留言“願中美兩國攜手前行”、“合作共贏”。

中國外交部發言人毛寧週四也針對“拜習會”成果做出高度評價。 她說,這次“拜習會”是一次積極、全面、富有建設性的會晤,具有戰略意義和深遠影響,是當今國際關係中的“大事件”,也必將成為“中美關係史中的里程碑”。

位於台北的政大國關中心副主任王信賢指出,這場會晤,從雙方檯面上的言論,到禮數周到的接待規格,可說滿足了美中雙方的需求,近期來看,可望讓美中關係 止跌回穩,維持鬥而不破的局面。

王信賢告訴美國之音:“他(習近平)要展現出跟美國平起平坐,凸顯習近平他的地位高於其他(參加APEC的)國家領導人,這是一個很好的外宣跟內宣。那美國也 要選舉了,他(拜登)要展現出來他具有管控中國跟全球秩序的能力。”

白宮聲明 美中恢復軍事接觸

白宮會後發表的聲明指出,拜習兩人針對多項關鍵議題取得進展,包括合作打擊芬太尼等具有成癮性的非法藥物,以及重申要協商處理先進人工智能(AI)的風險並改進人工智能安全。

美國總統拜登也在會後召開的記者會中宣布,兩國將恢復直接軍事接觸,回到直接、公開且明確的溝通。 此前,兩國間的高層軍事互動在2022年8月美國前眾院議長佩洛西(Nancy Pelosi)訪台後遭中國單方面中斷。

鑑於近期美中兩國軍機、船艦在南海等海、空域傳出危險接近,盡快恢復軍事交流以避免誤判一直是美方尋求的目標。 拜登同時指出,雙方也同意進行高層溝通,有狀況的時候可以直接通話,彼此都會接聽。

馬來西亞太平洋研究中心顧問胡逸山說,這次拜習會最大的亮點就是,重啟了兩國之間各個層次的溝通管道,對緩解區域緊張情勢來說不失為好消息。

胡逸山嚮美國之音表示:“在過去的一年裡面,兩國(美中)尤其是這種戰略層次的溝通管道好像比較不順暢。所以能夠減少誤判、誤解,對於整個世界和平肯定是有重大的貢獻。”

位於台北的國防安全研究院國家安全研究所副研究員王尊彥則在回覆美國之音的電郵中表示,拜登這些話意在降低風險,雖然能否付諸實施,還有待觀察,但至少能讓國際 社會,尤其兩國相關政府部門都聽到他的表態。

王尊彥表示:“美國藉這次峰會明白表態會持續捍衛印太的穩定,這在烏克蘭以及中東的情勢仍然嚴峻的背景下,對印太區域是正面的動向。”

台海問題 美中各自表態

台灣問題也是這次會晤前外界關注重點,一位不願透露姓名的拜登行政當局高級官員披露,習近平在會晤中否認近期內武力攻台的計劃。

據透露,當習近平說起美方有關中共計劃於2027年或2035年採取軍事行動的說法時,是以略顯惱怒的口吻表示根本沒有這樣的計劃。

這名官員還說,習近平表示北京希望和平統一,但也提出了可能動武的條件。 拜登則明確回應說,美國長期立場是決心維持和平穩定,並要求中方尊重台灣將於2024年舉行的總統大選。

王尊彥分析,習近平首次否認有明確的攻台期程,不論是否可信,至少可以觀察到習近平也注意到了外界對這問題的關切與反對。 他補充說,習近平注意到,不表示他會改變,這從他隱晦地重申不放棄對台動武可以聽得出來。

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2023年11月15日在舊金山出席美國商界主辦的晚宴並發表演說。

商界舉杯慶祝?

位於三藩市的前美國商會上海分會會長季愷文(Ker Gibbs)在接受美國之音採訪時表示,相較於2021年火藥味十足的美中阿拉斯加會談,此次拜習會整體釋出頗正面的信號, 尤其是美中同意重啟軍事對話和熱線,這對一度處於衝突邊緣的兩國緊張關係來說,是和緩的跡象,因此,“商界今晚應該可以舉杯慶祝了”。

季愷文說:“(此次會談的)氣氛好多了,我認為,兩國(後續)應該可以全面重啟對話。中國的體制就是這樣,大家都在等老闆的信號,我想,這應該可以帶動全面 的溝通,所以,整體而言,頗正面的進展。”

但他也說,這次達成的共識都是老調重彈,代表兩國處於谷底的關係得到“喘息“的契機,能否真正反轉還有待觀察,例如,兩國共同打擊毒品芬太尼的實際 成效如何,仍未可知。

季愷文觀察到兩國此次並未觸及深層的分歧,例如,美中兩國在台灣和南中國海議題上很難各退一步,美國也不可能如中國所預期地,松綁對華出口禁令和 懲罰性關稅,因此,“兩國經濟恐持續脫鉤”,尤其中國商業環境惡化才是外資離開中國的主要原因。

季愷文說:“這次峰會後,兩國關係或不會再惡化了,這讓大家安心。但潛在分歧未解決,這意味脫鉤還會持續,尤其中國出台的一些政策其實也助長脫鉤。”

他說,中國的《反間諜法》和嚴苛的《資料安全法》等都讓外企無法正常在華營運或跨境運作,外企不會因為一場氣氛良好的峰會就繼續留在這般惡化 的商業環境中。

位於上海的國際關係學者沈丁立在接受美國之音採訪時也說,拜習會將兩國關係拉回正軌,且在反毒、恢復軍事對話、共同應對氣候變遷及民間交流等四面,達成 合作的承諾,已是好事一樁。

沈丁立說:“從6月18號(美國國務卿)布林肯終於來到中國,到這次(拜習會)四個多月,雙方的密集對話終究還是產生出了一些表面上的、形式上 的、實質內容上,雙方共同合作的承諾,這些都是好事情。”

但他提醒,兩國後續要進行的討論還很多,例如,美國在成都的總領事館、中國在休士頓的總領事館何時恢復?兩國在經濟和金融面的聯合工作小組如何推動進展? 乃至兩軍在戰區司令部層級如何建立有效的緊急聯絡機制、規避海上風險,都對兩國關係的真正回升構成挑戰。

沈丁立說:“我覺得,還有很多事情可以做,如果不做呢?說實話,隨時有可能這次談判的成果付諸東流。”

他說,兩國在意識型態和政經體制上的根本分歧必須管控,否則可能隨時衝突再起。

美國之音以電子郵件致函位於北京的美國商會和中國歐盟商會,要求其對拜習會置評。 美國商會截至截止日期前,並未回應。 中國歐盟商會則以書面表示:“基於美中關係近年的惡化,兩國元首面對面對談是很正面的發展。希望繼這第一場讓美中關係回穩的會面後,未來還有更多 進一步的討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