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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權”運動者被噤聲生存空間日益緊縮


香港婦女3月21日遊行聲援五位被捕中國女權人士。(美國之音譚嘉琪拍攝)
香港婦女3月21日遊行聲援五位被捕中國女權人士。(美國之音譚嘉琪拍攝)
“女權”運動者被噤聲生存空間日益緊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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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女權運動正面臨新一波打壓。最近一些支持女權主義的個人及組織在社交媒體及網絡平台上接連遭到封殺。分析人士指出,對於反對女權主義者來說,女權運動的大張旗鼓,既動搖了傳統的父權體系,也威脅到中共的政權穩定,因此要求女性保持傳統的家庭角色。分析人士認為,在這個大環境下,中國女權運動的生存空間將日益緊縮。

女權運動者遭封號和禁言

中國網路平台“豆瓣”上週突然解散10多個與女權主義相關的討論群組,包括“含破罐子不摔組”、“經血姐妹會組”、“破產版雅典學院組”等。有網民說,只要跟“6B4T”有關的小組幾乎都被解散。

所謂的“6B4T”是一個女權運動的新造詞,“6B”是指不和男人結婚、生育、戀愛、性交、不購買厭女產品,以及單身女性互助;“4T”則指脫束身衣、脫宗教、脫禦宅文化和脫偶像。“6B4T”主張女性從男性主導的政治文化影響中脫離,建構女性自己的文化與勢力。

豆瓣女權組織被封殺的消息傳出後,引爆網民熱議。有網友說:“6B4T這種主張甚至也談不上激進,無非是主張女性不必進入異性戀關係、擺脫男性控製而已。女性堅持獨身居然還在被視為反叛,這是我們要堅定聲援豆瓣姐妹的根本原因。”但也有網友說:“幹得漂亮!意圖通過'極端女權'撕裂社會,矮化中國男人。”

之前,一些微博博主也被封號,例如女權運動者肖美麗發布她在餐廳勸阻旁人吸煙的視頻後,遭來許多污辱性評論。她被稱為“女拳”,甚至被舉報支持“港獨”。她的微博被封號後,一些女權微博帳號,如“一千萬女權”、“梁小門”、“麥子家”等也相繼遭到封殺。

中國女權行動者呂頻(呂頻提供)
中國女權行動者呂頻(呂頻提供)

女性被期待扮演傳統家庭角色

中國女權行動者、“女權之聲”創始人呂頻,在接受美國之音記者的採訪時表示,在中國,女權主義者只要發聲就很容易遭受攻擊,原因在於女權主義者對於男女不平等或是家庭暴力等問題提出結構性的解釋,但這種解釋會讓很多人覺得被觸犯。

呂頻以家庭暴力為例指出,社會經由法律、政治、經濟、文化等各種制度建構出來的“男優女劣”不平等結構,以及將妻子視為丈夫財產的錯誤觀念,是導致男性家庭暴力個案層出不窮的重要因素,但大多數男性是此結構的既得利益者,不會承認是這個結構出了問題,而只當個案來看。

她說:“我們只是認為這個社會、這個結構、這個性別不平等,每個人都有參與(其中)。這樣就觸犯到他們了。”呂頻表示,感到被觸犯的人會在網路上發動言語暴力攻擊,目的是不讓女權主義者講話。

呂頻表示,反對女權主義者並非是因為對女權主義一無所知,或是因為受到政府的蒙蔽或驅使才出擊的,而是因為他們的價值觀恰好跟政府的吻合。

呂頻說:“政府當然不希望你對社會有一個結構性批評,也不希望你自己去主張你的權利,從這個角度來說,政府注定是不喜歡女權主義的。政府更喜歡女性保持一種比較傳統的家庭角色。這個對政府統治的穩定比較有利的。”

呂頻說,相反,女權主義者所要求的是在職業的參與或公共生活中得到平等的地位,不希望女性扮演傳統的家庭角色。

女權主義的反撲力量

台灣國立清華大學社會所所長沈秀華從中國的“厭女現象”(針對女性的憎恨、厭惡及偏見)來說明為何會有些人把“女權”視為“女拳”並不斷加以攻擊。

沈秀華對美國之音說,中國經濟改革之前,中國女性為了國家發展要“撐起半邊天”,進入勞動市場,雖然薪資結構和職位仍不如男性,但女性公共空間的參與被合理化。但是,經改之後,在國家資產私有化的過程裡,比如在社會安全網的建立上,重新回到以家庭為中心的服務體系,社會上對二元性別的劃分與想像,又再次將女性推回至私人領域(家庭)的角色中。

觀察人士指出,當今中國女性接受高等教育的比例跟男性日益接近,進入職場的比例與經濟獨立性也高於從前,而且有更多女性進入到中產階級,儘管如此,她們在薪資結構和權力分配上仍略低於男性。

觀察人士說,這些女性既受到中共宣傳的“婦女能頂半邊天”的灌輸,又受到西方女權運動的影響,逐漸意識到性別議題的重要性。但是,她們在追求性別平等的過程中,也招致以男性為主的個人或群體的不滿。中國男性同樣面臨重重壓力,他們被要求結婚時要有房、有工作、有存款。因此,女權議題自然就成為社會反撲力量的出口。

沈秀華表示,過去NGO一直是疏通與消化社會反撲力量的出口,現在國家把民間社會的出口封閉起來,反撲力量出不去,就產生了所謂的“厭女”。她說:“社會上的一些反撲力量就變成'厭女','厭女'就會弄出一堆'田園女性',把這些要求平等的女性和女權妖魔化。”

“田園女性”又稱“中華田園女權”,它追求單邊利己的女性權利,而非男女平等的利益,被認為是批判女權主義的“偽女權”的聲音。

民間動員力量令當局不安

2015年,5名女權運動者計劃在三八婦女節前組織公共維權活動,反對公交車上的性騷擾行為,她們因此被警方以“尋釁滋事”罪抓捕並遭刑事拘留。這個被稱為“女權五姐妹”的事件,成為中國女權運動的轉捩點,使得中國女權運動一度比較寬鬆的生存空間開始緊縮。

北京大學張同學對美國之音說:“它們(政府)最害怕的一件事情就是聚眾,因為它們不知道你3個人以上的群體會做出什麼樣的動作。還有我覺得中國一直以來都沒有改變過,它的父權社會、它的父權體系的概念還是一直存在。就算說女權可以去動,但必須是在不違反男性主義,也就是還是要在父權體系下去動。”

台灣國立清華大學社會所所長沈秀華也說:“中國政府對民間社會最害怕的一

台灣清華大學社會所所長沈秀華(沈秀華提供)
台灣清華大學社會所所長沈秀華(沈秀華提供)

件事,就是它有動員的的力量,就是只有中國政府,只有共產黨可以去動員民眾,但是民眾動員民眾,這是犯它的大忌,就是說會對政權的穩定性和政權的合理性產生一個很大的問題。”

沈秀華表示,近年來,女權運動既是中國民間社會熱烈討論的議題,也是社群媒體上不斷打壓的主題之一,打壓的目的就是為了讓女權者背後的“組織”屬性很難被看到,藉以緊縮這些組織運作的空間。

2012年,中國社會湧現出一批年輕的女權行動者,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有“青年女權行動派”和“女權之聲”,而社群媒體在她們中間起著串連媒介的作用。習近平上台後,女權運動的發展每況愈下。2018年,“女權之聲”被封禁後,中國女權的實體行動已經非常困難,如今豆瓣的女權組織也被封號,中國女權運動的生存空間將更加緊縮。

中國女權行動者呂頻表示,由於中國互聯網不斷封殺女權組織,想要找到一個長治久安的公共空間發聲已不可能,就算翻牆也會遭受很多騷擾和攻擊,因此“只能到處跑來跑去” ,尋找維持下去的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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