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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夜市隨著政治自由的消逝而風景不再


即使是銷情最好的香港特色產品攤位,也遇上門可羅雀的情況(美國之音/林淦峰)
即使是銷情最好的香港特色產品攤位,也遇上門可羅雀的情況(美國之音/林淦峰)

香港素有”東方之珠”之稱,在知名景點山頂觀賞香港夜景,以及在號稱”不夜城”的香港夜市體驗五光十色的夜生活,以往是世界各地遊客慕名而來參與的活動,也是香港社會繁榮的 象徵。

香港夜市隨著政治自由的消逝而風景不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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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到了現在,縱然新冠肺炎疫情早已結束,遊客可以再次自由旅行,香港的”夜生活”卻仍然慘淡無光,再加上政府的藥石亂投和胡亂監控,令著名夜市”廟街”和”女人 街”到了奄奄一息的地步,有經營接近四十年的業者坦言在最近數年虧損嚴重,甚至已賠光畢生財產。

昔日人山人海的香港廟街夜市,疫情結束後也難見人潮 (美國之音/林淦峰)
昔日人山人海的香港廟街夜市,疫情結束後也難見人潮 (美國之音/林淦峰)

嚴先生曾在貿易公司擔任銷售員超過二十年,數月前因為公司結業,由於已經人到中年難以找到以往接近三萬元月薪的工作,所以決定乘著新冠肺炎疫情結束而展開創性 之路,開始在廟街擺攤販售小飾物和小擺飾。 但結果非常不理想,每天只有數百港元收入,到了晚上銷售情況更為慘淡。 所以他在開業數天後決定放棄夜市,在晚上七時天黑前便收攤。 嚴先生向美國之音無奈地表示:“連遊客也沒有,還搞什麼夜市呢﹖每天晚上只有小貓三兩隻到訪,而且他們只看不買,實際上光顧的人不多。”

香港九龍區的兩大知名夜市“廟街”和“女人街”,早於1980年代就已經是世界知名的觀光景點,每天都有數之不盡的各地遊客到訪,在全盛時期無論是街的 中央位置或是攤位兩側的橫街,到訪遊客總是擠得水洩不通。 縱然到了後來香港政府將旅遊業發展方向從西方和日本旅客為主力,改為集中吸引中國大陸遊客,香港夜市仍然相當興盛。

可是經歷了近年來多次的政治風波,包括2014年的“佔領中環”運動、2019年的“反對逃犯條例修訂草案運動”,令中國大陸和全世界都留下香港“開始不安全和不自由”的 印象,加上香港商家普遍服務質素下降,令遊客逐漸對香港望而卻步。

香港旅遊業發展局數據顯示,訪港旅客人次從2019年7月的5,196,969人次,急跌至2019年8月的3,590,571,此後數月一直維持在三百多萬人次的水平。 2020年開始全球受新冠肺炎疫情影響,香港政府對旅客大幅增加入境限制之下,旅客入境人數進一步大減。 訪港旅客人次在2020年4月跌至4,125人次,去年3月更跌至史上最低的1,800人次,到了去年6月,在香港政府對旅客採取較寬鬆的入境措施之下,才錄得27個 月以來首次回升至超過4萬人次。

及至香港政府今年初逐步取消防疫政策,以及來往海外飛機航班逐步恢復運作,今年二月的訪港旅客人次是3年來首次超過100萬。 香港市面也看到愈來愈多的旅客身影,今年8月的最新訪港旅客人次達4,077,746,是2019年俗稱”反修例風波”爆發以來最高,但仍跟2018年每個月接近或超越 500萬訪港旅客人次有一段距離。

只是對於在夜市經營生意的業者來說,就算旅客人流逐漸回來,以及政府因應新冠肺炎疫情對商戶的影響,而連續3年豁免小販牌照收費,但是對增加收入根本沒有幫助。 從1990年代已經在廟街擺賣服裝的張太表示,就算現在再次看到觀光客,生意還是很差,一天只有二、三百港元收入,有些日期甚至零收入,每晚9時後基本上 已沒什麼事,所以每晚都是提早收攤回家,跟1997年前每晚有數千元生意額是天壤之別。 張太坦言政府政策對她沒什麼幫助:”就算政府免牌費,我們也要付貨物倉租,每個月須花費三千元。中國大陸遊客來到也只是為了打卡,根本不買東西,只 能藉間中有一些本地客光顧來補助一下。”說罷張太就指著鄰近沒開擺的攤位,無奈表示自己可以在攤位呆坐一整天,直到老死,也已經比無法再做下去 ,只能選擇結業另謀生計的前”鄰居”來得好。

只是香港政府似乎對民間面對的困境,並沒有對症下藥的措施,從今年10月由特區行政長官李家超公佈的施政報告可以看到端倪。 李家超在施政報告提到以製訂《香港旅遊業發展藍圖2.0》、開發特色旅遊產品、加強發展郵輪旅遊、推動智慧旅遊、北部都會區建設”藍綠康樂旅遊生態圈”五項措施加強推動旅遊, 但是卻沒有提及任何相關的實際內容,而這些方向也跟振興民間經濟狀況似乎沒有什麼關係。

香港傳統夜市只能依靠消費能力不高的東南亞遊客支撐 (美國之音/林淦峰)
香港傳統夜市只能依靠消費能力不高的東南亞遊客支撐 (美國之音/林淦峰)

相較之下,在”廟街”附近的”女人街”位於香港人流最密集的交通樞紐旺角區,所以無論觀光客數量和攤販的收入也比較好,可是情況也好不了很多,攤販對於目前 的狀況均以俗語”旺丁不旺財”形容。 而且由於造訪的遊客從以往的西方遊客和中國大陸遊客,變為現在以來自東南亞國家的遊客為主,由於他們的消費能力不高,就算願意花錢購物,對女人街的商販來說也 只是杯水車薪。

從1980年代已經在女人街擺攤販售具有香港特色服飾及禮品的陳太,在2000年最高峰的時候,每天可以獲得約六千港元收入。 但現在就算新冠肺炎疫情結束,每週都有兩個東南亞旅客團搭乘旅遊車前來觀光,每天也只有一千多至二千港元收入。 而陳太販售的香港特色禮品,已是整個女子街夜市最受歡迎的商品。 加上政府嚴厲的執法,讓整個女人街的攤販營商環境更困難。 陳太向美國之音說:”從前女人街可以營業至凌晨一時,但是現在規定我們要提早收攤,也不准太早開攤,又要把地方收拾乾淨。那些政府人員每個禮拜都有數天 晚上來巡視,所以現在晚上11時前就要收攤,我們就算想晚一點收攤,政府也不准許。”

除了政府採取激烈措施”整理”夜市市容,連民間代表也作出”自我審查”。 跟政府關係密切的油麻地廟街販商會主席陳錦榮,在10月中接受電台訪問時一方面希望將廟街發展成類似台灣的夜市吸引遊客,另一方面卻表明聘請工作人員巡邏,有需要時 叫旅客及餐廳顧客用餐時降低聲浪,以免騷擾廟街的住客,引起香港市民一片嘩然。

因此對於不少在女人街經營的攤販來說,夜市擺攤根本無法維生,甚至因維持擺攤而傾盡畢生家財,令擺攤變為副業。 從1980年代已經在女人街擺攤販售賣球鞋的朱先生,就是其中一份子。 他告訴美國之音:”這數年已經什麼都蝕光了,畢生積蓄全沒了,連保險也要結束供款,拿那筆錢出來補坑。現在這裡是副業,早上要做清潔工, 下午回來開攤,用早上的收入來維持開支。”

另一個對香港夜市攤販,甚至整個香港經濟帶來嚴重打擊的主要原因,是自從香港跟中國大陸通關後,數以十萬計香港人每逢週末和公眾假期均選擇外遊或到中國大陸消費 。 根據入境事務處資料顯示,光是10月27日禮拜五一天的香港居民出境人數是253,275人,相反同一天非香港居民的入境人數只有115,722人。 而在10月29日禮拜日的香港居民入境人數就高達345,045人,當天也有219,138名香港居民選擇出境。 加上由於在新冠肺炎疫情期間,不少香港人將主要消費模式從光顧商店改為網上購物,因此形成香港市面在周末及假日反而比平日更冷清的奇特現象。 就算香港政府從今年9月開始,舉辦名為”香港夜繽紛”的項目,以戲院夜場購票優惠和廟街夜市等數十種方式希望增加夜市人流,但成效備受各方質疑。

前香港中文大學經濟系副教授,現任冠域商業及經濟研究中心主任的關焯照教授,直言”香港夜繽紛”等措施就算有成效,也只能興旺數個小區域,對整體經濟振興沒有幫助。 他坦言網購在香港已成主導消費模式,廟街和女人街的香港傳統夜市模式,對於香港人,尤其是年輕人完全沒吸引力,光是依靠消費力低的東南亞遊客是很難支撐下去。 而且對於跟中國大陸市場的競爭,不能繼續維持一貫”鬥便宜”的思維模式。 他告訴美國之音:”香港物價昂貴形成競爭力不足,這是很頭痛的問題。所以不可能跟中國大陸鬥便宜,更不能認為售賣魚蛋燒賣就可以。香港政府必須製造一些新的、有趣 的、從沒見過的景點,或是每個週末舉辦節慶盛事,養成香港人和外國遊客都有定期前來參加的習慣,就像香港人每年都定時去日本觀賞櫻花。否則根本無法跟 中國大陸競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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