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採訪手記:英女王國葬 她的政治遺產


群眾在倫敦海德公園內從大屏幕電視觀看現場直播西敏寺大教堂的國葬儀式。(攝影:美國之音鄭樂捷)
群眾在倫敦海德公園內從大屏幕電視觀看現場直播西敏寺大教堂的國葬儀式。(攝影:美國之音鄭樂捷)

英國為英女王伊利沙伯二世舉行國葬,民眾怎樣看她一生的政治遺產?她的兒子查理斯三世繼位,能否繼承母親的軟實力?

採訪手記:英女王國葬 她的政治遺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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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國為已故英女王伊利沙伯二世舉行國葬,是為一個時代的終結。

不少英國人十分喜愛英女王,過往幾日在倫敦通宵達旦排隊瞻仰靈柩的長長人龍,可以證明這點,因為在寒風中排隊十多個小時的確是一個大考驗。到了9月19日國葬日,英國人從凌晨開始排隊嘗試進入白金漢宮外的林蔭道(The Mall),在早上八時已經爆滿。或許是國際傳媒人數太多,我亦非攝影記者,今次未能取得傳媒認證進場。在四周的警員及義工多次向失望的市民解釋真的不能進場後,我轉用後備計劃,到海德公園(Hyde Park)與群眾一起觀看直播。

沿途只有便利店、咖啡店和酒吧開門做生意。有軍人在附近的星巴克喝咖啡休息。(攝影:美國之音鄭樂捷)
沿途只有便利店、咖啡店和酒吧開門做生意。有軍人在附近的星巴克喝咖啡休息。(攝影:美國之音鄭樂捷)

但這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由白金漢宮附近走到海德公園,平日需要約20分鐘,在一個充滿人流的日子時間自然要加倍。由於國葬日定為公眾假期,沿途只有便利店、咖啡店和酒吧開門做生意,讓民眾補充飲食。我開始走向海德公園不久,我的電話提示:“你已經接近你今天的步行目標了!”原來僅僅早上兩三個小時,我已經走了差不多8000步了。有時年紀大的人實在不能步行這麼多,於是聯群結隊,走進酒吧一起觀看直播。

在倫敦出生和長大的姬絲(Cassie)和慧雲(Vivette)早上九時已經來到海德公園觀看電話上直播的國葬。(攝影:美國之音鄭樂捷)
在倫敦出生和長大的姬絲(Cassie)和慧雲(Vivette)早上九時已經來到海德公園觀看電話上直播的國葬。(攝影:美國之音鄭樂捷)

我到達海德公園範圍後,也再花了幾分鐘才能找到一個不是擠滿人的閘口進場。那時,我遇上兩名年輕女子,一邊走一邊觀看電話上直播的國葬,生怕會錯失了重要場面。在倫敦出生和長大的姬絲(Cassie)和慧雲(Vivette)分別是保姆和為英國皇家郵政(Royal Mail)工作,早上九時開始出來到海德公園。我問她們,今天英女王的時代要終結了,你怎麼看她的政治遺產(legacy)?姬絲說,英女王一生的工作在於保持政治中立,盡可能在任何政治事務都不發聲。

退役軍人當娜(Donna)身穿軍綠色貝雷帽和外套,向美國之音記者娓娓道來左胸上的九個勳章的故事。(攝影:美國之音鄭樂捷)
退役軍人當娜(Donna)身穿軍綠色貝雷帽和外套,向美國之音記者娓娓道來左胸上的九個勳章的故事。(攝影:美國之音鄭樂捷)

當然,這不是英女王在政治上的唯一面向。一路走進海德公園,我又跟另一名女士談上話。54歲的當娜(Donna)是退役軍人,身穿軍綠色貝雷帽和外套,向我娓娓道來左胸上的九個勳章:“這是波斯尼亞的,這是伊拉克的勳章”她今天特地從諾定咸坐火車到倫敦,說“我必須要來,這是我應該做的。”她又說,她托妹妹照顧她的狗狗一天,心感抱歉自己“破壞了她的假期。”對她來說,英女王的政治遺產是英聯邦(Commonwealth),因為英女王以她一人的軟實力,把幾十個國家連結起來。

外交秘密武器

英女王的其中一項遺產,正正是外交上的軟實力。多國領袖包括美國總統拜登、多名英聯邦國家領袖、歐洲各國領導人及王室成員、日本天皇德仁與皇后雅子等都有出席葬禮。中國國家副主席王岐山以國家主席習近平特別代表身份出席。之前曾有報道指因為中國制裁數名英國議員,中方代表不獲邀請瞻仰英女王靈柩,王岐山9月19日星期日在埗後,就以特別代表身份到英國國會西敏廳出席了該活動。

中國國家副主席王岐山在9月18日到西敏廳瞻仰英女王靈柩
中國國家副主席王岐山在9月18日到西敏廳瞻仰英女王靈柩

英國未有邀請俄羅斯、白俄羅斯和緬甸等國家的領導人,與英國沒有完整外交關係的敘利亞、委內瑞拉以及阿富汗亦沒有代表獲邀出席。

英國第四台(Channel 4)近日總結英女王在外交事務上的角色,指出對一些外國王室成員或者政治人物,取得英女王的認同是一項重大成就。英女王在1979年出訪沙地阿拉伯,在國宴期間與500多名客人握手,包括不少沙地王子。前英國外相歐文(David Owen)指,他認為這次出訪為英國建立了貨品出口到當地的基礎。能被英國王室邀請到訪,亦是統治時間相對短暫的外國王室渴求的榮耀。除了沙地王室外,美國前總統特朗普也在《每日郵報》(Daily Mail)撰文,表示他到訪英國與英女王會面,是他一生人最非凡的榮譽。

英女王亦對一些事有明確的意見。1998年英女王與沙地阿拉伯王子阿卜杜拉(Abdullah)在蘇格蘭會面,女王邀請客人參觀巴爾莫勒爾城堡,還自己駕車。當時,沙地還未允許女性開車。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2015年訪問英國,英女王事後在一個場合與負責保安的警務人員談話,指中國使團非常無禮(very rude)。

親和力遺產

在海德公園,民眾一方面正在參加國葬,悼念他們具有深厚親和力的女王,另一方面現場彷似是一個家庭同樂日主題公園,有大量的飲食攤檔,民眾都席地而坐,一邊觀看直播,一邊享用美食。

蘇菲在海德公園舉起印有英女王伊利沙伯二世肖像的小旗幟。(攝影:美國之音鄭樂捷)
蘇菲在海德公園舉起印有英女王伊利沙伯二世肖像的小旗幟。(攝影:美國之音鄭樂捷)

我遇上一個小女孩,她在草地上一邊滾動,一邊揮舞印有女王肖像的旗幟。我問小女孩及她的父親,你們自己有一些與英國王室相遇的故事嗎?父親說沒有,但小女孩就反駁,“不是啊,爺爺奶奶在10年前獲邀到白金漢宮喝下午茶。”她解釋,爺爺是皇家外科醫學院(Royal College of Surgeons) 的成員,奶奶則在園藝上有成就。打開話題之後,父親表示他們在倫敦居住,就理所當然去觀看國葬。他曾經到過香港,跟我說了一句“唔該”(謝謝),又問我為甚麼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不出席國葬,我唯有表示我也不太清楚。

特地為了國葬而從英國中部來到倫敦的威爾(Will),與他的太太安娜貝(Annabelle)和女兒蘇菲(Sophie)。(攝影:美國之音鄭樂捷)
特地為了國葬而從英國中部來到倫敦的威爾(Will),與他的太太安娜貝(Annabelle)和女兒蘇菲(Sophie)。(攝影:美國之音鄭樂捷)

在自英國中部的電工威爾(Will)與護士太太安娜貝(Annabelle)以及女兒蘇菲(Sophie)特地為了國葬而來到倫敦,原因是蘇菲很想到現場觀看。國葬前一天,蘇菲特地到白金漢宮旁邊的綠園(Green Park)放下她手寫的心意卡,上面有她自己描畫的女王肖像。我問她,你覺得女王對你的意義是甚麼?她說:“女王幫助我們捱過了新冠肺炎疫情。”是指女王是你的精神支柱嗎?她說是。我問她,有其他同學也來了倫敦觀看國葬嗎?父親威爾答,應該沒有,只有女兒如此熱心。

我又問威爾,你覺得女兒長大後,會對新任國王查理斯三世有同樣的熱情嗎?他說,我們慢慢觀察再說吧。

查理斯能夠繼承母親的政治遺產嗎?

查理斯三世上任前,多次發表他自己對政治議題的意見,例如是氣候變化。他亦曾經在2012年與西藏流亡精神領袖達賴喇嘛會面,兩人握手合照。近日,英國傳媒對查理斯三世的報道,誠然多着墨他懷念母親,以及近日出席眾多紀念活動。他指他成為國王後,不會再投放那麼多時間在他關心的議題上,又承諾他會學習他的母親,終身服務人民。但他上星期在北愛爾蘭貝爾法斯特簽署來賓留名錄時,不但寫錯日子,手上的筆亦漏墨,令他甚為不滿,在鏡頭前動火。

保姆姬絲認為,73歲的查理斯一生就是為了擔任國王作準備,“他更加應該做好這份工作!”退役軍人當娜就說,查理斯有一名優秀的母親教育他,人們應該“給他一點空間”,不要過份聚焦在他喪母幾天後的情緒。

當娜擔心,英聯邦國家一直是依靠英女王來維繫,在查理斯三世治下,有些國家可能會離開。威爾的妻子、護士安娜貝就認為,其他國家希望未來如何,是他們的自由。在皇家郵政工作的慧雲說,未來100年英國在位的都應該是國王,希望他們成功。

早在2018年,英聯邦國家領袖宣布,因應英女王的意願,查理斯在英女王死後,將會是這個組織的領袖。去年11月,加勒比海島國巴巴多斯(Barbados)決定,不再尊奉英女王為國家元首,成為一個共和制國家,但仍然保持英聯邦的成員身份。澳洲總理艾巴尼斯(Antony Albanese)就說,不會在自己第一個任期內舉行公投決定該國是否走向共和制,說現在不是決定這個議題的適當時候,但也沒有完全否定未來可能會舉行公投。

我離開海德公園時,衛隊正在發射96發禮炮,為享年96歲的英女王作最後致敬。禮炮每分鐘發射一下,不少途人每發一炮都感到震耳欲聾,但看來都心情興奮,感覺到自己正在見證英國重要的歷史時刻。查理斯三世能否繼承伊利沙伯二世的外交能力及親和形像,受到人民喜愛,尚待日子觀察。

皇家衛隊鳴炮96響悼念女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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