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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安法一週年前夕在台港青:曾有那麼一剎那讓我懷念起香港


台灣民眾在台北自由廣場揮舞旗幟紀念百萬人反送中大遊行一周年並抗議港版國安法。(2020年6月13日)
台灣民眾在台北自由廣場揮舞旗幟紀念百萬人反送中大遊行一周年並抗議港版國安法。(2020年6月13日)
國安法一週年前夕在台港青:曾有那麼一剎那讓我懷念起香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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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國安法即將施行一週年之際,美國之音採訪了多位離開香港到台灣生活的港人。他們說,港版國安法製造“白色恐怖”,形成寒蟬效應,香港變成了一個失去自由精神的地方,跟他們所認識的香港已經不一樣。他們說,心目中熟悉的香港還是2019年反送中運動之前的香港,現在的香港已經回不去了!

港版國安法去年6月30日公佈施行,至今將滿一周年。有不少港人選擇離開家鄉到世界其他地方生活。至今年初,據悉,已有超過13萬港人離開香港。雖然每個人離開的理由不盡相同,但他們都對香港的未來感到悲觀。

“沒有自由,等於創作上最關鍵的元素消失!”

40歲的文化工作者Johnny去年底“逃”來台灣。他說,因為港版國安法施行後,港府對於文化和研究方面一連串的打壓日趨嚴重,例如蘋果日報老闆黎智英遭到拘捕,香港電視台記者因為多次質問林鄭月娥等港府高官而遭秋後算帳,香港中文大學中國研究中心被重組,以及今年6月香港修訂“電影檢查條例”,將電影內容也匡列在國安法之中。另外,往年六四都會舉行的悼念活動以及各式各樣的電影放映,現在全部都因國安法而被取消。香港言論自由和藝術創作的空間不斷受到限縮,逼得他產生了逃離的念頭。

今年4月在台北舉行的第十二屆台灣國際紀錄片影展上,Johnny買了張電影票,入場觀看開幕片《理大圍城》。這部片紀錄2019年11月在香港理工大學紅磡校區發生的大規模警民衝突。Johnny對美國之音說,這部影片去年1月在香港獨立電影節時就播放過,他在香港就看過幾次,如今時隔一年再看,對照香港現在的處境,尤其是國安法在香港實施一年後,感觸更深。他覺得“理大圍城”在某種程度上是“絕唱”,以後想在香港的放映機構看到這類片子幾乎已不可能。

Johnny表示,香港反對逃犯條例修訂草案運動(簡稱反送中運動) 有兩百萬人上街,代表了廣泛的民意,卻遭到港府鎮壓。港版國安法實施後,他跟其他的文化工作者都還天真以為“還會有時間”,因為覺得文化跟傳媒產業是香港的特色,不至於會這麼迅速地毀壞。

然而,Johnny說:“我們都有一個共同感受,就是香港墮落得太快了,而且關鍵是在傳媒、學術研究、電影拍攝。我們不僅僅是悲傷,更多的是驚訝,沒想到這麼迅速。 ”

他說,香港電影是中文電影的先驅者,歷經百花齊放的年代,是聞名世界的電影之都,被譽為“東方好萊塢”。這是因為過去在香港拍攝電影很自由,審查制度比較寬泛,並且實施電影分級制度,因而產出很多唱作俱佳的電影,但實在沒有想到香港文化創作和學術研究竟會受到這麼快速的打壓。

他認為,這可能會是之後很多香港人想要移民的最重要原因,因為自由是所有創作的前提,也是香港吸引全世界之所在。他說:“如果你在這個地方沒有創作、放映、交流的自由和持續工作的條件,我覺得香港作為一個非常活躍的學術和藝術創作的區域,它就會沒有了,就變得像中國任何一個內地城市一樣。等於就是你存在的基礎和創作上最關鍵的一個元素消失了,就是斧底抽薪的感覺,就是沒有自由了。”

Johnny表示,他其實現在很害怕去在台港人的聚會,因為每次從香港傳來的消息都很負面,情緒都很壓抑,氣氛也很悲傷。他說,過去,還會有人想要在台灣、香港兩邊跑,或者是幻想著可以緩一緩,過些時間再回香港,但看到香港現在的情勢,大家是真的想要永遠離開了,都說能走就走吧,沒必要再回去了!

“曾有那麼一剎那,讓我懷念起香港”

26歲的Nancy是一位能源產業界人士,Nancy學習的是工程領域,因為職涯規劃,覺得台灣綠能產業比香港更有發展前途,並且香港跟台灣不論是在語言和飲食,還是在文化上,都比較相近,加之香港反送中運動,她站上街頭抗議,親眼目睹了催淚彈、橡膠子彈從身邊掃射,以及周圍的同胞被港警拖行推打,她決定離開香港,離開家人,隻身來到台灣工作。

她說,台灣跟香港生活不同之處是香港把加班視為正常,而且同事間彼此競爭得很厲害。香港人通常也很晚睡,很晚才吃晚餐,也習慣下午會有個下午茶時間。但在台灣,人們不常加班,同事們都很親切,而且很多餐廳在下午會關門休息。所以,除非是咖啡廳,否則很難找到吃下午茶的去處。她還說,最喜歡台灣有假期之外的額外“補假”制度,這是香港所沒有的。

她表示,有時經過一些地方,看上去很像香港,就會有一種錯覺,以為自己是在香港的某條街道,偶而那一霎那的恍神就會想起香港,會想念香港,會想回去香港。她說:“我開車經過板橋,中和往板橋方向有一個快速道路,開車開到一半,覺得很像香港的東區走廊,就是一樣是一個快速道路,兩邊都是高樓大廈,道路從中間穿過,那時候覺得好像在香港開車,那一個定格就覺得很像香港。”

她說,跟家人分開久了也會思念家人,但由於香港情勢不佳,父母並不會希望子女留在香港,反而鼓勵他們多到國外闖一闖,因此她跟兄弟姐妹們目前各自離散在不同國度。她說,最想念一家人圍在一起吃飯,和兄弟姐妹們閒話家常的日子。

Nancy說,她來到台灣後,持續關注香港的新聞,但覺得香港好像回不去了,只會往越來越壞的方向走。她說,如果現在回去香港,只會想短住一下,變成像觀光客一樣。有些事情改變就改變了,很難再回過頭來。

她說:“尤其我們這一輩的,20幾歲到30初的人談起香港或聊起香港,也都是2019年前的香港,2019年後的香港大家不會去記,也不想要去記。國安法、教育制(校園推動國安教育)那些東西,完全不會出現在我們記憶中,變得太陌生了,不會是我們一直思念,想要回去的香港。”

“若有人問我是哪里人,我一定會說是香港人”

待業中的Simon今年23歲,原本就在台灣就讀大學,目前住在台灣南部,平常吃不太到港式料理的他,只好自己動手做港式奶茶、凍檸茶還有咖哩魚蛋,成為他排解鄉愁的方式。

Simon表示,香港中學裡有越來越多不會講廣東話的學生,學長姐跟學弟妹沒辦法溝通,政府也要求老師上課不要講廣東話,以致港人和大陸人之間其實存在滿大的衝突。他認為,港人的壓迫感不是一時三刻蹦出來的,而是一直在日常生活裡忍耐著,直到2019年才大爆發。

“反送中運動好像是一場可以預想得到、但又沒有想到規模會那麼大的運動”,Simon說。2014年的雨傘運動也是公民抗命運動,規模也很大,有超過一百萬人上街,他當時就跟朋友討論,反送中會不會像2014年那樣街頭抗議之後就結束了。但他沒想到後面有更多人站出來,尤其是看到年紀比他們小的孩子也站出來,讓大家更覺得一定要站得比那些孩子還要前面,所以他也抽空回去香港,跟著手足一同上街抗議。

Simon表示,港府這麼強硬的鎮壓,他其實沒有很驚訝,因為他從小就知道香港終究要被大陸統治,“只是這一兩年實在是發生得太誇張了,50年不變的(一國兩制、港人治港),這不是違約嗎?還說什麼一國兩制歷史文件,就令人很不爽!”

他說,國安法造成白色恐怖、寒蟬效應,大家敢怒不敢言,但聽到黎智英被抓,香港蘋果日報要關閉,大家都去買蘋果日報。他說,他以身為香港人而感到驕傲,如果有大陸人問他是哪里人,他一定會說是香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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