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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老鐵路的效益與隱憂


連接老撾首都萬象和中國昆明市的火車從萬像出發
連接老撾首都萬象和中國昆明市的火車從萬像出發

連接中國與老撾的中老鐵路於4月中開行國際旅客列車,中國昆明至老撾萬象形成一日生活圈。專家指出,中老鐵路將增進兩國貿易和旅遊聯繫,但短期內老撾民眾的使用率恐不高,而且老撾能否負擔鐵路的巨額建設成本也讓人質疑。此外,北京也可能藉此轉移與東盟部分國家的南中國海爭議。

中老鐵路的效益與隱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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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2021年12月3日開通的中老鐵路,客運方面原維持分段運行,不過今年4月13日起,中老鐵路已開通國際旅客列車,經停位於中國的昆明南、普洱、西雙版納、磨憨車站,以及位於老撾的磨丁、瑯勃拉邦、萬榮、萬象車站,每日雙向對開各一列,全程旅行時間約10.5小時。由於列車採“朝發夕至”運行模式,使得昆明至萬象成一日生活圈。

中國官媒新華社報導,自2021年12月3日開通以來,截至2023年4月18日,中老鐵路已安全運營了502天,累計發送旅客1443萬人次。 4月13日起,中老鐵路開行國際旅客列車,昆明至萬象間可實現乘火車當日通達,兩國民眾往來更加便利。國際旅客列車開行6天來,跨境旅客實現穩步增長,出入境旅客已達2326人次。

新加坡智庫尤索夫伊薩東南亞研究院(ISEAS)亞細安研究中心兼任項目主任林薇伶
新加坡智庫尤索夫伊薩東南亞研究院(ISEAS)亞細安研究中心兼任項目主任林薇伶

對此,新加坡智庫尤索夫伊薩東南亞研究院(ISEAS)亞細安研究中心兼任項目主任林薇伶(Joanne Lin Weiling)表示,中老鐵路對於老撾來說是一項重大建設,而身為老撾最大外國直接投資(FDI)者的中國,如今藉由這項首條以中方為主投資建設,打通通往老撾首都萬象的跨境客運,無疑將使兩國緊密關係更加深化,還可能有助雲南製造的產品擴大在東南亞市場的銷量。

對老撾的潛在利多與衝擊

林薇伶告訴美國之音:“這是老撾最大的基礎設施連結項目,這肯定會對兩國之間的貿易、投資關係,以及旅遊聯繫,產生很大影響。老撾的GDP(國內生產總值)也肯定會獲得成長。我想我會把這主要看作是一項雙邊倡議,但我確信東南亞區域也將獲益。 例如,我認為雲南製造的任何產品也可以藉此進入東南亞其他區域市場,例如泰國、柬埔寨或緬甸。”

在新冠疫情爆發前,光2019年一年,就有約102萬中國遊客前往老撾旅遊,僅次於泰國排第二名,是老撾重要的觀光客源市場。隨著中國在數月之前突然全面解封、以及中老鐵路國際旅客列車開通,中客前往老撾人數預計將比以往更多。據新華社引述老撾旅遊局官員的話報導,老撾今年中國觀光客可望比去年成長21%。

不過,林薇伶也提醒,若中國民眾因為中老鐵路國際旅客列車開通,而瞬間大量移入老撾,影響到當地民眾的權益,這條新線路就不見得會對老撾帶來正面效益,她說:“如果中國人口數在老撾呈現壓倒性優勢,像是我也看到,現在在老撾已有很多中國商店,這可能變得過於侵略性,又或是出現大部分土地歸中國人所有的情況,這當然應獲得關注。”

位於澳大利亞首都堪培拉的澳大利亞國立大學東南亞專家芮孟 (芮孟提供照片)
位於澳大利亞首都堪培拉的澳大利亞國立大學東南亞專家芮孟 (芮孟提供照片)

中國旅客也並非總是能為其他國家帶來可觀的觀光收入。像是國土與老撾接壤的泰國,一直是中國觀光客最喜愛的旅遊國家之一,但澳大利亞國立大學東南亞專家芮孟(Greg Raymond)說,部分泰國旅遊業者指控,許多中客在當地的觀光消費掌握在中資手中,而這種“中資一條龍”的經營模式,並未讓當地觀光業受益。芮孟憂心,老撾未來也有可能出現類似的情況。

芮孟告訴美國之音:“(泰國)旅遊業者對這種(指中資一條龍)的安排不甚滿意。而我認為,老撾可能會發生類似的情況,也就是老撾業者的收入,可能不會像一些常駐在老撾的中國商人賺得多。我認為這是我們必須關注的議題。

客貨運能“雙向奔赴”嗎?

據老撾官媒《萬象時報》(Vientiane Times)資訊,中老鐵路國際旅客列車從萬象至昆明的一等座要價190萬1千基普(kip,老撾貨幣,約110美元)、二等座費用為119萬2千基普(約70美元)。另據資料庫“世界薪水”(World Salaries)統計,老撾人平均月薪約455萬基普(約265美元),也就是說,領著平均月薪的老撾人,搭乘中老鐵路前往中國昆明的來回車票花費,已經超過月薪一半。台灣南華大學國際事務與企業學系教授孫國祥就說,以老撾民眾的經濟水平來看,短期內使用中老鐵路的次數可能偏低。

台灣南華大學國際事務與企業學系教授孫國祥
台灣南華大學國際事務與企業學系教授孫國祥

孫國祥告訴美國之音:“我們必須說寮國(老撾)人民現在的經濟收入水準,可能去雲南觀光還會有滿大的壓力,主要都變成中國大陸的觀光客從雲南出發,然後去永珍(萬象),然後再從永珍回來。換言之,我們可以看到,至少在可預見的一段時間,其實,中寮(中老)鐵路變成了一條是只服務中國人的一條鐵路,而並不是專門為寮國服務的。”

然而,中老鐵路除了客運暫時難像中國官媒宣稱的“雙向奔赴”外,自由亞洲電台(RFA)去年12月也報導,此條鐵路自前年底開通以來,大部分的貿易也是單向的情況,主要是由中國出口機械、汽車零部件,電子產品和消費品。相較之下,老撾出口貨物則受到中國先前嚴格的防疫政策、以及其他結構性障礙的阻礙。

雖然中國已於先前放開邊境管控,然而據自由亞洲電台2月報導,一名老撾官員在中老鐵路完成“中老泰”首趟全程鐵路運輸往返班列時表示,火車上並沒有老撾的貨物,因為老撾還沒有足夠的農產品出口至中國。

台北的國立政治大學東亞所特聘教授楊昊 (照片提供: 楊昊)
台北的國立政治大學東亞所特聘教授楊昊 (照片提供: 楊昊)

對此,台灣政治大學東亞所特聘教授楊昊認為,中國對外輸出的基礎建設常常宣稱能 “互聯互通”、“互通其利”,但是往往忽略配套措施是否完善。因此,楊昊對於老撾短期內能藉由中老鐵路,大量將貨物銷往中國打上問號。

楊昊告訴美國之音:“周邊合作這些國家的人民,不一定有這麼多的經濟能力,可以去頻繁地使用高鐵(指中老鐵路)。它(指中老鐵路)可能會增加寮國的一些出口量,但是不會是有這種俱增的現象。”

財務狀況不明

中老鐵路除了使用率令人質疑,債務風險問題也令外界關注。中老鐵路工程費用約達70億美元,中老雙方出資比例為7:3,但由中國先提供資金,老撾則透過礦產資源作為債務擔保,向中國借貸的資金將分30年攤還。

但據世界銀行於去年4月發布的一份報告,初步估計顯示,老撾的公共債務於2021年已飆升其GDP的88%,達約145億美元,其中約一半是積欠中國的貸款,資金用於包含中老鐵路等建設項目。觀察人士示警,若中老鐵路收益不如預期,債台高築的老撾有可能步上斯里蘭卡後塵,走上破產一途。

東南亞專家芮孟認為,目前去評斷中老鐵路能否實現盈利還為之過早,但外界並無法清楚掌握中老鐵路的財務狀況,以及老撾的實際還款程序,這為其債務問題增添風險。

芮孟說:“老撾政府可以償還(對中國的)債務嗎?外界並沒有足夠資訊了解,究竟老撾政府將如何償還鐵路建設費用,以及如果老撾無法償還債務,後果將是如何。中老鐵路很多部分是相當不透明的。”

北京借鐵路建設轉移海上爭議?

南華大學的孫國祥則表示,老撾是否會因中老鐵路出現債務危機還有待觀察,但基於中老均為共產統治的“同志情誼”、老撾也是東盟最親中的國家之一,北京會全力確保中老鐵路“只許成功、不許失敗”,以此“樣板”推動與東盟其他國家興建連接的鐵路。

孫國祥說:“當中國大陸在其他開發中國家繼續或者延伸鐵路,中寮(中老)鐵路就會變成中國出境的最核心的這一段。中國祇要它自己內部經濟並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它會傾這個全國之力會去支撐這一項的基礎設施。”

政治大學的楊昊也說,東南亞一直以來被視為是中國很重要的經濟發展重鎮及示範區域,甚至某種程度上也可說是中國經濟貿易整合的腹地。然而,楊昊進一步指出,從中老鐵路、即將完工的印尼雅萬高鐵,也就是中國高鐵技術首次在海外落地的項目,和工程暫時延宕、但獲北京大力宣揚的中泰鐵路可見,中國是以在東南亞狂建基建的經濟利誘,轉移北京與東盟部分國家在南中國海的爭議。

中國宣稱對南中國海幾乎所有海域擁有主權,不過包含越南、菲律賓、馬來西亞、文萊及印尼等東盟國家,以及台灣,也是此片海域的主權聲索國,導致這片海域近年來爭議不斷。

楊昊告訴美國之音:“透過這些利多誘因的提供的話,它(指中國)可以去讓非南海(南中國海)爭端國形成對於中國比較友好的這個氛圍。當這個聲音越來越大的時候,當然就會造成東協(東盟)內部的一些對中政策,要採取比較強硬南海立場時候的再思考跟再判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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